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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

是一棵百年的大杨树

是两个孪生兄弟

——一个叫豪克一个叫杰克

站在大杨树下拍的一张照片

我的堂弟平运在美国取得绿卡

养的两个孩子

在美国同学问他们

老家在哪儿他们说在中国

又指着照片上的大杨树说就在这儿

根也就在这儿

这张照片修族谱时

我将它端端正正地印在族谱的扉页

现在大杨树死了

粗壮的身子站着

——站成南邑的纪念碑

龙头

一生都在龙口里夺食

他们把春分谷雨和粪土

一担一担挑下沟底的坡地

又把秋分寒露和庄稼

一担一担挑上塬头

那个叫安孝辰的人在我心目中

是个真汉子阳洼里挥镰

一天放倒六亩麦子也把秦腔

吼了六亩

就这样他们把一年二十四个节气

像秋天收割过的田野

打发得零零干干

瓦坡硷

还是窑洞为家

这并不是日子紧迫

他们说冬暖夏凉

几个面如土色的老汉

在窑院阳光最酽的一角 抽烟

铜烟锅与铜烟锅对话

多余的一句被他们的一声咳嗽

扔到脚前

他们说 庄稼在地里长着

儿孙在南方长着

咱们在老家老着

院中间一棵树只是听

没有一点搭腔的意思

避风店

不是古诗里的桃花源

也不是三瓦两舍的荒芜人间

是一个四山围拢灌木扎篱的几户人家

一条蜿蜒的小路搭过山的肩头一头

拴在山顶党家塬的电杆上

一头系在避风店村口的杨树上

在那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年月

真的从千里之外来过几个避风的人

风过去了他们也没离开

在此留下而且活得很风光

避风店 能避人为的风

更能避自然风

冬天的山外风吹草木折落叶飞

避风店人不要炭火只一方热炕

一碗金黄的玉米糊汤就牛肉

就把冬天暖得雪消冰开满山翠绿

我也不想走了想在此

避一避气象台预报的寒流与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