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越来越近,每家每户开始热闹起来,忙碌的大人们把置办年货摆上了日程。过年的餐桌上,大都讲究鸡鸭鱼肉,烟酒糖果等样样齐全。每年腊八一过,各大超市、市场都会设年货专区,一进市场,浓烈、喜庆的年味扑面而来,各类吃的、用的、进口的、自产的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让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道买什么好。以前是手里没钱,物资也匮乏,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钱包鼓了,但又不知道吃什么好了。现在,网上购物方便快捷,采购年货的渠道也有了新变化,不由得让人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陪父亲置办年货的事。
老家在一个偏僻但却很美丽的大山下。出门抬头就是山,要想去赶个集,就必须得走一条崎岖绵延的山路。刚包产到户时,农民种地的热情特别高,老天也很给力,风调雨顺,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父亲看着满山满洼的粮食大丰收,脸上洋溢着喜悦。多年来,父母为了我们能吃上白面馍馍和过年时能有一件新衣裳、一双新鞋袜,没少流汗受累。有一年腊月,母亲早早地把父亲种的旱烟、小米等拾掇干净,装在蛇皮袋子里等着有集日卖掉,用换来的钱置办家里急需的物品。农历腊月十四,公社有集,父亲把老黄牛用伴草喂得饱饱的,鸡叫头遍后,母亲就起床做好饭,吃过饭,父亲和我们哥俩把四五袋经过日晒风干的土特产搬上独轮车。我和二哥套好牛,牛在前面拉,父亲双手紧握车把,肩膀上用一条宽皮带两头钩在车把上就上路了。因为是坡路,我们一路牛拉人推的向塬上走去。
走到塬上后天才放亮,因我执意要陪父亲去街上,父亲只好让二哥牵牛回家,带着我和他一起去给家人置办年货。从塬上到街道要走十五里路,父亲推着独轮车,我在独轮车前面拴一根绳子拉着,给父亲减轻负担。父亲当时已过花甲之年,汗珠在他那黝黑的脸上闪着光。看父亲费劲的样子,我便在前面使劲拽绳子,肩膀被绳子勒得阵阵酸痛。
腊月的集市上人真多,因为是年关,大家都想用自己的土特产换置年货,所以买的人不是很多,一直到下午,我们总算把一车土特产换成一沓零零碎碎的钞票。看着空空的土车上只剩一个筐子和几个蛇皮袋子,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可能是这一天的紧张劳累,也可能是完成这件事的一种放松,反正那天父亲心情不错,和我在商店买了过年急用的煤油、洋火、调料、年画、门神等,还给母亲买了胃舒片,给他两个小孙子买一大把手花花、钻天猴和几十颗洋糖。当然,给我们姊妹的新衣服和爷爷的一身黑卡几布外衣是绝对少不了的。父亲用多半天的时间卖掉自己一夏天的劳动果实,为我们姊妹换来了半年的衣着光鲜而唯独忘了给自己置办点什么……
看着一天只啃了一个冷馒头的我,父亲很大方地给了我1元5角钱,让我吃碗烩面,拿着父亲给的钱我没去吃烩面,而是去新华书店花了1元2角钱买了一本高尔基著的《母亲》,这在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
回家的路上,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摸着用烩面钱买的小说没敢向父亲说自己饿,早上随父亲赶集时的新奇和热情,此刻饿荡然无存,对赶集置办年货的新鲜感也消失殆尽,觉得父亲让我好好念书将来能成为公家人的唠叨是对的。
回首逝去的岁月,童年的时光里虽然日子是清贫寡淡的,但过年却是令人憧憬的。在当今“平时当过年,过年当平时”的感觉中,再也找不着儿时置办年货的那种气氛和情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