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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彦彧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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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彧全名贾彦彧,擅长散文和律诗,尤以五言或七言绝句见长,短小、精炼。没见过他有辞赋、报告文学或小说。很少官样文章,有《桃蹊散文》结集出版。

我和彦彧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一路相随。我说的“相随”有三层意思:其一,小学放学翻山越岭一路回家;其二,高中我俩是不同班级的学习委员。办各自的板报墙报时,常能看见对方。春夏秋冬,严寒酷暑,脸蛋冻得紫红,手指生痛;三是回乡劳动锻炼两年后,同时背井离乡,出外谋生。

区别仅仅在于,他的家庭出身好。父亲又是能人、大队长,他被推荐上了大学。而我,则背了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富农成份,只能去当工人。

我们人生起步的那个地方叫蒿嘴铺。能感觉出来,那里最早一定蒿草茂盛,又曾是个小小驿站,所以得名。为了求学,也为了生存,我们一起从蒿嘴铺走到城关,又走到县城。然后各奔东西。

可是,我们都忘不了儿时的岁月。多少年过去了,每个人都还记忆犹新。“爬天跪地三折弯/割碎金浪天地旋/麦捆恍若羊归牧/垅头搁梦怀抱镰《割麦》”

除过三九天进山砍柴外,割麦子是我们儿时在故乡的土地上从事的最艰苦劳动。三伏天、艳阳下,麦浪翻滚、土地焦灼,空气在烘烤、在燃烧。割麦子有严格的要求:蹲姿。右手握镰,左手抓麦。手起镰落,麦子就乖乖地顺着一个方向成拢。每人割的宽度为耧播的六行,不得随意增减。这也是统计劳动报酬的依据。五步一个麦捆。前一个人下靿,靿不得开;后一个人捆靿,靿不能散。从起点到尽头算一个麦趟。不论“趟子”多长,中途不得起身。

那是完全的团队合作,完全的一根链条模式,链条里的每个人都不能太快或者太慢。事后有人检查,标准是麦茬要低,要紧贴地面;地面上要没有或者少有遗落的麦穗。最长的“趟子”有一千米,小孩子割到尽头后,会就地躺倒,甚至会中暑,会“不省人事”。所以彦彧说:“三折弯”,说“天地旋”,说“麦捆恍若羊归暮”,说“垅头搁梦怀抱镰”……

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四川人,他离开故土那么多年,仍然满嘴地道的川蜀口音。尽管他读诗时摇头晃脑,自我陶醉。但是他把“日照香炉生紫烟”读成“日造香炉生纸烟”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庆阳人把香烟就叫“纸烟”,所以,自那之后,同学们见面总免不了问候一句“今天可曾抽纸烟”?由于蜀地口音问题,语文老师讲古诗词时只讲诗意,不讲其他。而彦彧的诗则讲究平仄、对仗,韵律也极好。能有如此造诣,一是天赋,二是后天和后来无休止的刻苦。

“粉瓣下城廓/疑是玉蝶窝/好花知时节/逢春即开落《仲春》”。“峰回万山拦/路转别有天/草绿江水白/花野逗风闲(迭部《扎尕那》)”。“山绕长湖走/水牵白云流/飞鸟抛彩笺/夕阳舞红袖/不应船家邀/恐搅一池秋。”都表现了彦彧在平仄、对仗和韵律等方面极其扎实的功底。

彦彧的诗追求意境,讲究唯美。他有几首写荷的诗,美轮美奂。让人爱不释手。《荷花》之一:月动莲叶碰莲叶/交尾蜻蜓无处歇/低头莲蓬睁复眼/惯看脚底一轮月。”之二:“阔叶挤行舟/和风叶底搜/遍寻人不见/荷花插满头。”

彦彧的诗把一些生活琐事写得很情趣、很缠绵、很逗,又寓意深刻,富含人生和人性哲理。让人哑然失笑,使人回味无穷。他的《孤钓》写人生哲理:钓罢柳荫懒收竿/夕晖斜阳倒头眠/梦里鱼跳惊坐起/只见花开又一年。”他的《懒床》写一种天伦之乐:“懒床听鸣蝉/老妻唤早餐/娇孙揪耳起/尖声倒数三。”他的《来客即兴》写一种质朴和恬然:“来客自苏州/相呼地里走/农家无所有/聊有一地秋”他的《去乌市机上作》就写一种心情、一种超脱:耳听不能远/心悬万米三/劝君莫惊悚/机下云作垫。”他的《宿布尔津》看来是写相思的:“夜宿布尔津/无眠有缘由/推窗窥夜景/正遇花探头。”我猜想,作者那时候要么是思念远方的旧人,要么是那天遇见了一位过目不忘的什么人。估计后一种可能性大些!

彦彧做事很另类。他的诗不大送报刊,也不正式出版,不买书号。他自己整理、自己编辑、自己校对、自己印刷,还很精美。配上他的所谓根雕(拣、拾和制作各种古怪的独树一帜的根雕是彦彧的另一个爱好),甚为精美绝伦。其实,李白时代也是不要书号的。李白之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只出现由私人著、编、藏书的现象;西汉时有了书籍贸易;唐代发明了雕版印刷术。有了印本书后,出现了正式的民间出版业。直到10世纪30年代的五代后唐时,雕版印刷大量普及,产生了不可忽视的社会价值、作用和影响后,才引起政府的重视,产生了由政府主办的出版事业。官方由出版、管理出版、登记出版一直到发放书号,经历了大约10个世纪的历程。纵观历史,没有书号的东西,不一定都流传不下来,比如《诗经》;而有书号的出版物不一定青史垂名,比如我的小说《蒹葭苍苍》(自嘲),比如时下许多出版物,都如过眼云烟。

我尽量少说,尽量把彦彧的诗多搬出一些出来,让大家欣赏。彦彧的《过年》画面感极强:“我在老家过新年,寒风在背炉在前。不知佳人可安好,遥送祝福过六盘。”彦彧的《雪》很有意境,堪比王安石的《咏梅》:“琼华一夜偷偷开,破晓只为天地白。怎奈寒风不知趣,枉自吹乱游人怀。”彦彧的《岳母》描写细腻,人情味很浓:“岳母一生勤/老来病无声/内弟来电话/未接心先惊。”彦彧的《赠妻》情深意笃,爱意绵绵:“春来谁先知/先知应为妻/冬雪犹封门/已做春时衣。”读到这里,我很感慨。现代人还做衣服吗?回答是肯定做。做一点,绝没有那麽多。但是彦彧看见了,写了。说明他的情之切,爱之深。

清明不一定都写哀思,写伤痛,还可以写其他。彦彧有两首《清明》诗很有味道。其一:“清明清露顺枝滑/庭院深深种南瓜/喜鹊喳喳闹枝头/告我隔墙绽杏花”其二:“清明气象新/漫山杏花樱/风送人声远/扫墓更踏青。”

写《春》的也好,写的春意盎然,万紫千红。其一:“始知冬已尽/出城便逢春/谁惊一山杏/燃作蘑菇云。”其二:“粉桃才盖墙头瓦/雪梨又砌玉石塔/更有月季不甘弱/红叶枝头充新花。”自然和田园美景,如画般跃然纸上!

我尽量少说,尽量多展示彦彧的诗的方方面面和包罗万象。如《赠聊友》:“与君一席话/年轻十七八/正如环江水/遇石就开花。”如《访春》:“访春一路花/解渴无人家/欲掬小溪水,耕妇遥唤茶。”如《杏花女》:“谁家有女长成了/头插杏花满街摇/春分送来香一缕/花香人香两不晓。”

彦彧写诗,避开了无病呻吟。他写情,写景。也写时事,写民生。还天下情怀,还针砭时弊。比如《车改》:春风吹来遍地花/深宫豪车待时嫁/本是权贵胯下物/如今驶入百姓家。写出他的爱憎;比如《儿孙去打工》:“儿孙去打工/老夫独守闲/残花逗风舞/鸡豕绕膝前。”写出他的忧思;比如《沙尘暴》:“扬沙入小城/东门无市声/驻足寻树障/长街独一人。”写出他的忧患;比如《春怨》:“高楼排远阵/低车动长龙/可怜布谷鸟/枝头徒催春。”写出他的忧虑。

当然,彦最擅长的还是写心情写感觉,写乡村景象,写劳动之美。他把山水写得活灵活现,把人物写得搔首弄姿。比如《山居》之一:“房后一山桦/门前四五鸭/地上无边草/卧牛嚼西霞。”之二:“两片琉璃瓦/一山桃杏花/河来静为池/不扰幸福家。”之三:“望山羡飞鸟/临水慕白云/趿鞋踱花畔/敞怀眠树荫/朋友频来访/入林不知深。”比如《摘杏子》:“不顾山花开/只为红杏来/玉人下手重/琼汁溅香腮。”比如《摘黄花》:“雾起新雨夏/金针带露掐/细腰支柳筐/玉手比黄花。”是不是写的很到位,是不是令人神往,令人遐想,也令人瞎想,令人心旷神怡!

彦彧的诗具有纪事功能。他那本精致的诗集的副标题就叫《纪事诗选》。他在扉页他自己一张不伦不类的照片下面写了“用祖先的字,记录我的事”十个字。彦彧还用毛笔书写了一本诗集,是专门“书赠”我的。他在《前言》里写道:“半生写片段,经年有点乱。以诗来纪事,省时又省钱。” 值得一提的是,彦彧是舍得下功夫的。他的毛笔字很有特色,诗集很厚,用竖行宣纸,古色古香。

诗集里纪事的句子比比皆是。比如《忆农时》:“躬身耕古塬/雨脚挂前川/辍耕急奔回/晒场起白烟。”比如《摘香瓜》:“逐香踏露来/瓜熟叶下埋/晨风好客意/翻叶让人采。”比如《野钓》句:“时光易老心难老/一支长竿钓夕阳”、“有云天更碧/无风水自绿/翠鸟竿头顾/惊散上钩鱼”、“碳炉火正旺/只待竿下鱼”、“长竿撬远山/垂纶钓白云”……

有一个永久的话题,诗人都免不了写,那就是情思和相思。彦彧没有脱俗。彦彧在官场熏陶太久,性格偏于内向。但是感情仍然极其丰富,情商很高。所以离愁和情诗写得呱呱叫。比如《春愧》之二:“念君莫垂泪/往事一堆灰/睹尔用情物/件件都是愧。”之三:“无眠愧对床/辗转向东方/佳人若有知/陪我入梦乡。” 比如《一叶浮萍》:“梦里婷婷一叶萍/池塘蛙悲四五声/可怜初夏相思夜/云月只顾独自明。”比如《秋夜》:“独坐孤月夜/秋风起相思/佳人举杯意/正是酌酒时。”比如《夜宿兰州百合花宾馆》:“新月秋风牵挂柳/九曲黄河耳际流/卧进古诗寻春意/只见满纸相思愁。”

在几本诗集里,彦彧分别署名彦雨和谚语,我则更喜欢他的本名:贾彦彧。小学时他不叫这个名字,贾彦彧是上高中时改的。那年代,农村的孩子在小学阶段,猫蛋呀狗剩呀随便叫。大多不起“官名”。因为读完小学,一般就该回乡种地了,起个半土不洋的名字,实在没有实际意义。回到村里,该叫什么还是什么,改的名字长辈们叫不惯,记不住。即便是毛泽东,回到村里人,老人们仍然叫他四丫子。这就是一个例证!而到了高中,情况就不大一样了。就该开始考虑“官名”了。“官名”其实就是大名、正式名,与字、号无关。起“官名”是有许多讲究的,一般都会把家人的祝福、希望和自己的志向融入其中。比如耀祖、富贵等等。贾彦彧的名字是自己琢磨的。彦:古代指有才和德的人;彧:有文采。名如其人,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当然,也有改得不好的。我们还有个同学叫郭安林,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郭徽,寓意国徽,结果没有挂到主席台上,却早早挂到山里了。郭徽高中毕业后任大队会计,算一级土豪了。那时候村里有武装基干民兵,给佩枪,可以打猎。郭徽拿杆枪像自家的一样,到处乱开,结果死在了别人的枪口之下。

彦彧的仕途坦荡。先做教师,为人师表。后来到庆阳市编制委员会,又到市法制办。工作再忙,没有放弃写诗,没有放弃根雕,没有停止追求。

好了。彦彧的诗绪奔涌,信手拈来。风华绰约,包罗万象。写诗比翻书还快。这里不可能将其一网打尽。留有余地,留有念想,期待他的新诗出版,期待一睹为快。

                                  0一八年暮春于兰州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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