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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窑洞(文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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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懵懵懂懂的记忆是从窑洞开始的。第一次睁眼,被用绳子拴在炕上,看到紧闭的门上面一个方孔,透着进光柱上的浮粒在舞动、在追逐、在打闹;窑顶上泥皮被烟熏出的图案,有的像妈妈的发型、像公鸡的冠子,有的像沟里的树头,有的像天上的云朵,有的像馒头、像饼子、像妈妈切的面条。

    老庄的窑洞在沟边,一院3家5孔窑,大伯、二伯共同居住,我家的窑洞,是院里最小的一个,开始拾掇新地方时,给我家分了七只黑山羊和一头瘦黑牛,牛和大伯家的牛拴在一个槽,冬天就拴在磨窑里,羊无圈,在场边挖了个小洞穴,绕着洞穴用树枝做成半圆形的篱笆,算是羊圈。羊经常跑出去,吃了邻居的庄稼。无奈之下,父亲决定拉新庄。那时,家里连好一点的铁锨和头都没有,挖土的是从队里分来的老铁锨和窄板头。父亲一个人整天拉庄子,一头一头往下挖,一锨一锨往架子车上装,装满了再一个人往出推倒到沟边。就这样,不分早晚、不分冬夏,四年时间才拉开了一个八米左右宽、二十米左右长的院。我们搬家,只挖了两个窑。一只窑安了锅,算是家了;另一只还是半成品,没有安门,也没有做炕,堆放着杂物。搬离旧庄的那几天,还没有过端午,窑洞就想着火似的,妈妈埋怨说:这个窑催着不让住了。搬地方那天,家里来了几个“壤院的”,母亲做了鸡蛋煎饼炒猪肉,那晚饭真香,我吃得欠欠的。

    搬到新庄后,庄里人都把我家叫“前湾”。说是新家,顶多算是搬出旧庄,狭小、凌乱,但功能齐全。除了做饭的家和放杂物的窑,开挖的第三只、第四只小窑洞都是准备的牲口窑和草窑,而且还在庄外整了块平地,做了牲口槽,白天把牲口拉出来喂,晚上和雨雪天,就把牲口拉进窑,算是耕畜有了食物保障和防冻避雨之所。那时穷,养羊不是为了增加收入,也不为了是吃肉,而单单是为了采粪给田里上肥,羊的待遇最差,羊圈在院外,是用树枝和树梢搭建只能遮雨雪的棚。猪和狗就一直没有棚圈。院外挖了两个小窑洞,一个是磨窑,一个是烧炕柴和草窑。

    小学的星期天和寒暑假,我的大多时间就是跟着大人拉庄子,主要任务是往架子车上装土,然后一车一车往沟边倒,一直到上初中,九年多的时间,才收拾好两个能住人的地方,全部没有箍过,都是挖好后干了漫了,做个门肩子、开个窗、搭个炕,就算一个窑收拾好了。令父母自豪的是,我们的庄子土质坚硬、不需要箍,这样父母就省了很多事,也节省了钱。我初中还没有毕业,弟弟没上完小学就辍学回家务农,回家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和父亲一同拉庄子。按照父母的意思,我和弟弟都要结婚,得有一个家:一个主窑、一个粮食窑、我一个窑、弟弟一个窑。从那时起,父母一直给我和弟弟准备“洞房”。

    出门在外,家就是父母住的庄子;回到家里,家就是生火做饭的窑洞。我们习惯把有锅灶的窑叫家,把住人的叫窑。工作以后,在父母和弟弟的眼里,把我当亲戚,家里的农活也指望不上我,给我箍了一只小窑,以备回家居住。父母住的是主窑,我们叫大窑,我和弟弟住的较小,一个靠边,一个在侧面,都是边窑。2008年汶川地震,波及到家里窑洞的安全。第二年我就让弟弟给家里盖个房子。这是我家第一次盖房,去年弟弟又盖对口房,又下决心把崖面全部用砖砌了,把剩余的两孔窑洞都维修加固了。父母和弟弟平时生活特别节俭,但在收拾地方上,每年都是一大笔开支,为这他们却能舍得。家里靠种地、养羊、养牛收入,是一分一分地积攒,而近几年修建住处,却是几万几万地花出,父母和弟弟从不在我面前说。

    家里虽然盖了新房,可父母不愿住,都嫌房子不适应,冬天太冷,夏天太热。父母喜欢住窑洞,不单单是窑洞冬暖夏凉、居住舒适,也是父母一生的“创业”经历。家从老庄到新庄,从窄小到宽敞,一个到两个,从两个到三个,从三个到五个,一头一铁锨地挖土,四十多年的安居变化,可以说为了这个“家”,耗费了父母大半辈子的精力。父母都觉得,乘着他们能帮上忙,把地方拾掇好,以后再不用弟弟收拾了。为了儿孙的将来,年已七十岁左右的父母,还为子孙后代的安居操心。

    现在我在县城买了楼房,离家只有40多公里。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像一个飘荡的游子,住房换了几回,哪里好像都不属于我,梦里一直在家里的山沟走着、跑着。我经常利用工作之余回家,陪父母说上几句话,看着父母和孙女玩笑,才能有家的感觉;一回到家里,躺在窑洞的土炕上,呼呼大睡,那种睡眠,香甜而踏实。

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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