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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镇(刘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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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无意间喜欢上太白镇的。2007年夏天,我去延安,庆阳通往延安的道路坑槽很大,一路颠得我腰酸背痛,头晕目眩。但到太白镇吃了一碗烩菜浇米饭,喝了一壶苦荞茶后一切都好了,腰也不痛了,头也不晕了。站在路边的古柳下,面对青山白云,小桥流水,花海稻田,简直有些精神焕发,禁不住一串诗句从心间涌起:“雷雨霁时十来点,艳阳懒懒上山巅。三二野鸭浮碧溪,四五犊牛饮清泉。半川花开沁肺腑,满沟鸟鸣绕雾岚。长恨所见皆俗物,不料仙境在此间。”诗虽然吟得不好,但对太白镇的感觉好极了。

    2018年盛夏,我又一次来到了太白镇。车上的气温表显示车外温度35℃,但到太白镇莲花寺前的葫芦河边时,车外温度只有26℃了。葫芦河泛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蓝色从华池川里缓缓流来,从容得不亦乐乎。天上好像没有几朵云,但清馨的凉风中,依然有零星的雨滴飘下。葫芦河两岸连绵的山峰,浓绿若黛,温驯得如一头头正在静卧反刍的黄牛。河岸上的树林里,黄鹂鸟不屈地鸣唱着。伫望葫芦河500多年的莲花寺,依然瞪大朦胧的双眼,注视着葫芦河的一举一动,好像担心她会倏然离去。明净的河水里,几十条黑背白肚的小鱼,正在鹅卵石间俏皮地游来游去。

    过了一座小桥,葫芦河一边的河岸渐渐变宽,一畦一畦油绿的稻田代替了浓绿的树丛,呈现出更加的恬静。作为子午岭腹地的太白镇,能生长水稻,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曾经给一位在我面前大谈陇南美景的陇南朋友说起太白镇的水稻,他就不信,怀疑是我没有见过水稻,认错了。也曾经给一位西安的教授谈起太白镇的水稻,教授也不信,以为我是要千方百计地请他夏季来庆阳避暑。但当我向合水县的朋友谈起几年前的往事时,他说你的感觉太对了,太白镇稻米乃子午岭一绝,虽然产量低,个头小,但米粒晶莹透亮,香气馥郁,口感远胜银川的塞上珍珠米。你吃的烩菜是用太白的豆腐、太白的羊肚菌、太白的木耳和太白的黄花菜为原料做成的,这些都是太白镇的山珍,堪比贵重药材,提神解乏还在话下吗!正谈笑间,一群山鸡突然从稻田中窜出,不情愿地钻进河边的灌木丛中去了。对不起,它们正在午休,我们不经意间打断它们甜蜜的梦了。

    在葫芦河边乘完凉,我们便在朋友的引导下去拜会苗村河边的药王洞。药王洞坐落在距离公路不远的苗村河的西岸,洞子的形制不算壮阔,但上有一山浓绿掩映,下有一条小溪潺潺,幽静得不可思议。特别是我们在庆阳的典籍中时常可见的“碧落霞天”四个大字,依然在洞子旁边的石崖上熠熠生辉。我读过许多以陈棐当年在药王洞题写“碧落霞天”为题材的诗词文章,但只有站在这河边,面对满目苍翠和高天白云,才能体会到春风得意的陈斐当年的情不自禁:从中原接到升任宁夏巡抚任命状的陈斐,不顾盛夏的炎热,快马加鞭赶赴宁夏,夜宿太白镇药王洞边的邵庄驿。美酒、烩菜浇米饭和太白镇夜晚的凉爽,洗却了一路风尘。当第二天早晨就要离去时,见溪流碧澈,山花烂漫,初升的朝阳把漫天霞光倾注于群山万壑之间,给满目浓翠披上了一层暖暖的红光。陈斐被眼前的美丽景色所陶醉,一时诗兴大发,书意澎湃,挥毫泼墨写下“碧落霞天”四个大字后扬长而去。后来地方长官差人将这四个大字刻于药王洞旁的岩壁,让自然的杰作和人文的冲动在这里相生相伴三百多年。

    站在药王洞前的小河边,沐浴着河水泛起的阵阵清凉,我真有些留恋不忍离去,但经不住朋友们的催促,便随他们来到了花溪谷。这花溪谷如果用今天人们已经用烂了的一个词汇来描述的话那就真叫震撼。两面翠峰相峙的川道里,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嫩紫的柳叶马鞭草洋洋洒洒波浪般逶迤而去,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百日菊的波浪又接力赛跑般涌向川道的更深处。两岸的青山三分伟岸七分慈祥,使人觉得亲切而自然,山丫间不时有洁白的云朵轻逸地飘出。西面的山脚下一条小河低声地吟唱着,把满河花香送往川外。徘徊在花间的小路上,任一川轻风携着花香拂面而过,往日累积的燥热与烦闷一瞬间灰飞烟灭,顿觉眼前一亮,耳聪目明。我正要感叹这花溪谷的神奇无比时,合水县的朋友说:“看,那就是以前的薛王庄。”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在北面山脚下的台地上,有起起伏伏的土丘,仿佛一座昔日庄园残留的根基。我问是哪个“薛王”,同行的合水县博物馆的朋友说,就是李隆基的弟弟李隆业。

    李隆业,这位在唐史中谨小慎微的薛王,他的封地就在太白镇吗?就是眼前的花溪谷吗?可不是嘛,这位朋友说,我们面前就是合水县太白镇的曹家寺川,这里正是当年薛王李隆业的封地。李隆业的封地以曹家寺川为中心,包括现在曹家寺周边的四个乡镇。当年李隆业作为唐睿宗的第五子,深受睿宗眷顾,但他从不与诸兄弟争锋,只顾认真研读经史,以好读书著称。李隆基登皇帝位后,他更加的若即若离如履薄冰。史书中我只知道他是一位难得的聪明人,却不知道他早早地向老父亲讨要了这么好的一块封地。这块封地隐藏在群山峻岭之中,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桃花源了。怪不得他的子孙能够远离安史之乱的横祸和唐代后期的龌龊蝇营,过上“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读书生活,几百年间他的后裔中竟有十二人进士及第。

    我想再往高处走走,想站在高处看看这昔日的薛王庄,今日的花溪谷。看看她的风水形胜,是怎样地既能“松竹葱茂,花卉明媚”,又能人才辈出,进士及第。忽然一位朋友说,快看,起雨了。我抬头望去,见对面的山头滚过来两块黑压压的云团。这云团不由分说,就噼里啪啦地把硕大的雨点摔在我们面前的小路上,摔在我们的面颊和头发上、衣服上。我想这是头顶的苍天对我有什么警示吗,是远处的山对我有什么提醒吗,还是面前的水对我有什么成见,抑或是薛王和他的后人们的魂魄对我有所抱怨?太白镇的夏天,还就是神秘呐!

编辑:张楠责任编辑: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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