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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回老家，家里人都会说起那只狗。那只狗不是我们家里的，也不是邻居家里的，甚至也不是同村人家里的。但很多次，在吃饭前后，那只狗就会出现在院子附近。像是大大方方，又像是鬼鬼祟祟。

　　那只狗是谁家的呢？家里人，甚至邻居家的人都知道。有一次，我走亲戚从那户人家院边经过时，那只狗仍然跑出来叫了好一阵子。我心里想，你不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吗？

　　农村人养狗，为的看庄护院。要让狗看庄护院，为什么它会四处浪荡呢？

　　多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宠物狗的小文章，其中说到了一个细节，在熟人圈子里被多次提起过：狗养的时间长了，会跟主人有点像。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一个瘦巴巴的人，他养的狗也可能是瘦瘦的那种体形；一个体形较胖的人，它养的狗也可能是胖胖的那种。当然，也可能是另外一种原因：一个喜欢棕色衣服的人，也可能喜欢养一只棕色的狗；一个肤色白净的人，也可能喜欢养一只毛色白净的狗。

　　过去，很多农户都没有院墙，所以狗都是不拴绳索的。一只狗，围着院子转，围着院子叫，就等于是活的院墙。后来，大多数家庭都有了院墙，大多数狗也就拴上了绳索。不让它追，不让它咬，只让它在必要时叫两声提醒一下就行了。

　　狗当然足够聪明。经常有人去的家庭，他们家的狗见人来了也不会拼命地叫，只是汪汪两声，似乎只是给个信号而已；经常没有人去的家庭，他们家的狗远远地看见人，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叫，一种要拼命的样子。接下来的情况是：在一些家庭，只要听见狗叫一声，主人马上就会亲自或让孩子出去看看是谁来了，把狗挡住；在另一些家庭，狗再怎么叫，甚至明明白白地听着来人在打狗，也不出来看一下。

　　当然，狗也会看脸色行事：说说笑笑走近院子的人，它不会那么恶狠狠地看着，也很少恶狠狠地叫；躲躲闪闪靠近院子的人，它会偷偷地看着，甚至会在适当时刻突然袭击。

　　农村人哪有人出门不防狗的呢？三四十年前，大人们出门时，都会带上特制的“鞭杆”，一根长约三尺、粗才及寸的木棍儿，原生态的枝条，剥皮抛光，有的甚至都有包浆了；年轻人没有那么讲究，看见要经过人家时，会临时抱佛脚，折一截树枝拿在手上。当然，他们都知道怎样有效地对付狗。从人家院边经过，人家的狗其实是不能真打的，这就叫做打狗看主人。只要让狗和你保持一根棍子的距离，它叫它的，你走你的，基本上可以相安无事。

　　有的人虽然赤手空拳，但也镇定自若，见狗追来了，只要猛地弯一下腰，狗掉头就跑了，它以为你在地上拣东西打它呢；其实，不论拣起什么，比如很松散的土块，只要狠狠地扔向扑来的狗，狗甚至会掉头向土块扑上去……

　　这些不多说了。我真正想说的是，有些狗，不管刚才叫得多凶，叫得多卖力，只要主人一声呵斥，它就会立即闭嘴，黯然离去；有些狗则不然，即使主人挡在中间，甚至拿着棍子抽打，它还会一次次向客人示强。

　　养狗，尤其在农村，不仅有某种需要，也是某种标志。所以，养狗而不喂狗，让它像一个流浪狗一样闻腥而动，四处游荡，实在是说不过去。同样，自己养的狗而不听自己的话，像一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咬而不息，也未免让主人丢面子。

　　从狗身上，有时能看到狗之外的很多东西。所以，这篇小文的标题才叫做“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