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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开的樱花(董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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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培华

  老家门前栽了一行樱花树,往年三四月,十多棵树便舒枝展叶,争先恐后竞相开放了。我们足不出户,就能享受“闲绕花枝便当游”的惬意。

  今年有些意外,几场春雨过后,风柔水绿,各色花儿不约而同开在了春天的路上,樱花树却迟迟不见动静。

  “三春已暮桃李伤,棠梨花白蔓菁黄。”眼看着四月底了,才有一两树樱花寂寞地开着,其余几棵,仍旧瘦骨嶙峋,晨光暮色中,了无生机。我们每晚下班回去,都会忍不住凑近那些灰色的树干,拧拧这棵,掐掐那枝,希望满树紫褐色的冬芽,忽然变成漂亮的花骨朵。

  “绿树阴浓夏日长,满架蔷薇一院香。”几棵樱花树依旧沉睡不醒。我提议把它们砍掉,栽些别的花树。丈夫说:“再等等吧。”

  节气迎来了小满,夏的气息一点点浓郁起来。四声杜鹃隐于门前的老树上,从早到晚叫个不停——“算黄算收,算黄算收……”麦子快熟了,邻家的菜籽进场了,婆婆拄着拐杖,开始在门前走动。某天,她惊喜地告诉我们:“一棵樱花树活了。”走近细看,纤细的枝条上,零零散散,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一些暗红色的花苞。我们满心欢喜,一桶,一桶,给它浇足了水。

  不久之后,粉色的小花,稀稀疏疏挂在了枝丫间,犹抱琵琶,欲说还休。清瘦的樱花树,瞬间有了一抹亮色。

  这个夏天,我们每天早出晚归,往返于老家和单位间,几乎无暇顾及那些半死不活的樱花树,任其自生自灭。倒是婆婆隔三岔五地提醒我们,又有哪棵樱花树长出了花苞。

  芒种前后,风忽然就热了起来,樱花树追随着夏的脚步,一天一个样,今天这棵枝头顶出几个花苞,明天那枝又冒出几个花蕾。粉白色的小花,不繁密,却也细细碎碎地开着,别有一番韵味。我们禁不住有些庆幸,春天时没有砍掉它们。

  那日黄昏,回到门前,眼前忽然一亮,一树樱花,粉嘟嘟的盛开了。密密麻麻的花儿,挨挨挤挤,缀满了紫褐色的枝丫。短短的花梗低垂着,伸出三枝细细的花托,“层层围珠玑,团团锦绣簇。”伞状的花朵,躲在椭圆形的叶片下,宛如害羞的姑娘,微微颔首,头抵着头,在夕阳下,顾盼生辉。

  站在盛夏的樱花树下,听燕子呢喃,看顽皮的麻雀在树枝间蹦来蹦去。偶尔有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飘散,零落成泥,却丝毫没有李商隐“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的伤感。俯身拾起几片软软的,薄羽般的花瓣,那一刻,能真切的触摸到春天的颜色。

  “且拂云水弄花影,又把清风舞山野。”驻足于暮色中,仿佛听见那些密密匝匝的花瓣一点点绽开的声音。满心欢喜,按下快门,手机镜头里一簇簇粉色的花儿,美得有几分妖娆。忍不住发出一条朋友圈:像“学困生”一样晚开的樱花。一个南方朋友说:“晚樱,也太晚了。”姐姐说,物以稀为贵,夏天开放的樱花才稀罕。同事说:“你家的樱花太能开,开得忘我了。”

  的确,今年的樱花是有些忘我,有些肆意,有些随心所欲。它们在“芒种”的热风中,陆续打苞,次第开放,长出新叶。到了夏至,还不慌不忙地开着,开得满院芬芳,暗香浮动。

  “等等吧,再等等。”长长的等待中,这些迟迟盛开的晚樱,让我想起了曾经教过的学生,有的聪颖早慧,有的木讷迟钝。“桃李不言随雨意,亦知终是有晴时。”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花期,他们终归都会绽放。

 

编辑:姜大捷责任编辑:姜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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