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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鼠记(杨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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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老鼠有过斗争了。农村的老鼠多,田野里,山坡上,庭院,房间,到处都可以看见老鼠贼头贼脑的影子。它们尖嘴猴腮,两只小小的眼睛不停地骨碌碌转动。它们像无处不在的幽魂一样,玉米刚长出来,就被它们啃得光光的,只剩一个玉米梗在那里。粮食进仓了,它们也跑进去,大快朵颐,到处留下它们吃剩的谷壳、麦壳。更过分的是,吃完了还到处拉一粒一粒的老鼠屎。

    人们对老鼠恨之入骨,想尽各种办法收拾它们。下毒,刚开始还有效果,老鼠被毒死了一些。但有的老鼠不知道死在哪儿了,结果到了臭气熏天的时候才找得出来。我家养的一只猫,因为抓了吃过毒药的老鼠,也被毒死了。看着那只陪我长大的花猫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七八岁的我哭了。猫死了,我又哭着把它埋在屋后的竹林里。

    后来,老鼠学聪明了,根本不吃有毒药的诱饵。于是,大人又从街上买回鼠笼、鼠夹之类的捕鼠工具。在上面用铁丝串上一块肉,放在老鼠经常出入的地方。

    记得有一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听到厨房里咔哒一声,我连忙跑过去一看,只见一只老鼠被夹住了,正在地上打滚挣扎呢。我用绳子牢牢绑住它的腿,牵着它出去“示众”,院子里的小伙伴看见了,全部拥上来。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大家在想给这个可恶的老鼠执行什么样的死刑?商量了好一阵子,我们决定给这只老鼠执行“火刑”。那时,家家户户晚上是用煤油灯照明,所以,家家户户都存有煤油。堂哥跑得风快,屁颠屁颠地从家里装了一小瓶煤油,同时带上了一盒火柴。

    他来后,马上把煤油泼在老鼠的身上。湿漉漉的老鼠立马就小多了,瘦骨嶙峋的,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它可能是知道末日已经来临。堂哥划燃了火柴,老鼠带着一身火,嘴里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到处乱窜,差点钻进了堂哥的裤角里。堂哥惊叫着躲开,我们在那里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后来,我差点被父亲揍一顿。他说,屋前房后到处都是麦草垛,万一老鼠跑到那里去,把草垛点燃,就惨了。现在想起来,都感到后怕。

    二

    刚来海口的时候,我租房住在青年路美舍上村。那里住了很多外来打工的人。房租倒是很便宜,三百块钱一个月,每月交一次房租。房东是个很和蔼可亲的海南大姐,一住进去的时候,她就告诉我,海南的蚊子和老鼠多,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比如衣服和食物之类的东西。

    海南的蚊子的确厉害,刚开始住进去那几个晚上,只点蚊香,好像并没起多大的作用。睡着了后,耳边一直都有蚊子在嗡嗡地响,它们像小型的直升飞机一样不断向我冲锋。那几个晚上睡得不好,后来干脆花了几十元钱,买了蚊帐,蚊子的问题立即就处理好了。

    但老鼠的问题就没那么好处理。我不在出租房的时候,那里就成了它们聚会的大本营。好几次,我一打开房门,看见它们轰的一下散开,好像是聚在一起开会的样子。

    海南的老鼠,身体比我四川老家的老鼠大。那些大大的老鼠,个个长得腰肥体壮,油光水滑。胆子也大,不是很怕人的样子。最搞笑的是有一天晚上,我醒来睁开眼睛一看,一只肥壮的老鼠站立在我的床头柜上,瞪大眼睛正骨碌碌地看我。我也瞪大眼睛看它,彼此不服气地对视了十秒钟后,它才跳下床头柜,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好像在这个房间里,它才是主人。

    这一群老鼠很猖狂,在房间里到处拉屎,有时候拉住我的笔记本电脑上,有时候跑到我的床上拉。除了拉屎,它们乱咬东西,我的充电器数据线被咬断,木质的漫步者低音炮音箱被咬一个洞,书本也被它们咬得稀烂。更让我抓狂的是,一件花了两百多元钱买的衣服还没穿几天,就被老鼠把袖子咬了几个洞。

    我咬牙切齿,但又拿它们没办法。它们依然每天在房间里乱窜,咬东西,拉屎。有时候,我上厕所的时候,它们居然还趴在下水管道上看着我,嘴里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似乎是在向我示威抗议,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于是,我开始想着如何惩罚它们了。想起小时候斗老鼠的场面,我觉得我还是有办法收拾这伙猖狂的家伙。

    房东大姐告诉我,最好不要下毒,最怕老鼠死在某个角落里找不到,到时臭气熏天,影响环境。她建议我去农贸市场买一个捕鼠笼,她说本地人大多是用这个工具捉老鼠。

    遵从房东大姐的建议,我花了十元钱从农贸市场买了一个捕鼠笼。这是个很熟悉的东西,小时候操作过,所以没有向卖家请教,直接拿着笼子回住处了。

    捕鼠笼放在厨房的灶台上,里面用铁丝串了一块肉。笼子的门敞开着,等待老鼠进去上当。它一动肉块,笼子的门就会自动关上。这时它就成了笼中之鼠啦。

    第一天,没看见老鼠进笼子。第二天,还是没有看见老鼠进笼子。

    三天过去了,老鼠仍然不肯上当。我心里开始嘀咕,难道海南这边的老鼠比老家的老鼠聪明?我开始动摇与它们斗下去的念头。

    老鼠依然猖獗,搞得我动了搬家的念头。但听朋友说,住民房,老鼠肯定多。除非是愿意多花钱,住好点的房子。

    但是,我那时刚刚来海口,囊中羞涩。只能咬咬牙暂时住在老鼠成灾的民房里。

    大约是一个星期后吧,我下班回住处,打开门一看。嗬!好家伙,一只肥硕的老鼠被关在笼子里了。刚开始,看到它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估计是折腾累了。

    我向它走过去,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神情。近距离地看见老鼠,发觉其实这是个很可爱的家伙,尖尖的脑袋,粉红的鼻子,圆溜溜的眼睛,粉嫩粉嫩的脚掌,长长的胡须和尾巴,要是它们不捣乱,不传播疾病,人类应该没有那么恨它。

    它看到我,开始上蹿下跳,嘴里吱吱吱地嘶吼着。它不停地撕咬着笼子,把铁的笼子咬得嘎吱嘎吱地响。

    我从房间里找了一根小棍子,伸进去,狠狠地捅了它几下。它抓住棍子拼命地撕咬,眼里发射出凶恶的光,好像对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它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嘶吼,撕咬。我则偏着头,像小时候那样在想给它执行什么样的“死刑”?

    火刑,在这里是不可能的,楼房里上上下下住满了人。打死,又太便宜它了。后来,我想到,人不吃不喝可以活上好几天。于是,我想试试老鼠不吃不喝,到底能活几天?顺便给它严厉的惩罚,让它慢慢死,也让它的同伴们看看,俺不是那么好惹的,以后再也不要来捣乱。

    实验开始了。

    第一天,它在笼子里还跳得比较欢。我回去的时候,还看到一群老鼠围在笼子旁边,它们吱吱吱地交谈着,似乎是在商量如何“拯救”?如何“越狱”?看到我,它们一哄而散。

    第二天,它的精神没那么好了,有气无力的,看起来似乎老实了一些。

    第三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去看了它一眼。它的状态已经不好了,颤巍巍地站在那里,身子一摇一晃,眼睛再也没有凶恶的光。它的脚掌开始变得灰黑灰黑,干枯。

    估计它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

    果然,下班后回到住处,一打开门,就看到它直挺挺地躺在笼子里。这只嚣张和作恶多端的老鼠,终于彻底地告别了鼠生。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一段时间,估计是那次的“示众”惩罚起了点作用。

    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我搬进了条件尚可的电梯公寓里居住。那里,专门有人收拾卫生,环境比较干净,就很少看到老鼠了。

    没有跟老鼠作斗争的日子,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编辑:张楠责任编辑: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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