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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河(吴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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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到来,但刺骨的寒气已侵袭着世间万物,整个空间仿佛凝固的冰窖。偶尔从农舍缭绕出的寂寥炊烟,在低暗的浓云下和凛冽的寒风中很快化为朦胧的虚无。河川里草枯叶落的景象已极其明显,原本的郁郁葱葱成了一地荒芜。肆虐的北风时不时就会爆发天地动容的惊人摇撼,发出的呜呜呼声一路从北向南,与河道延续着同一流向。

    大概是为了应对刀割斧砍的冬季,慕家河川道里的这条小河也在不断索索发抖,蜷缩着身子,显得越来越枯瘦虚弱了,但它仍然用极限运动的最后一点力量,在落寞的挣扎下坚持着自己亘古以来的坚硬。这是慕家河千百年来一条经久不息的河,它从樊家川的最北端山沟里发源,向南一直汇入木钵镇门前的环江。它宛若游丝的涓涓细流从未间断,面对万千阻碍的执拗坚定从未改变,就那么一路遭遇磕碰跌撞,凭借一意孤行的意志默默向着远方。

    算来,我在慕家河经历这样的冬天已有三个年头了。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站在河边,凝望河流两岸乃至东西两排山峁,从层峦起伏间跳跃出的红瓦白房里探寻慕家河相同的或者不相同的景致。那些和灰白山峦、倔强矗立的树木形成鲜明对比的艳丽色彩,那些打破宁静山村的鸡鸣狗吠和恣意渲染着生命气息的张扬,尽管此刻都处于寂冷萧瑟的季节,却也蕴含着世外桃源般的朴实与荣华。

    河的左岸是一些人家,河的右岸也是一些人家,依河而居的人家,沿河两岸背靠山麓,前后绵延,遥无尽头,都是慕家河久居的村民。每年春夏,河畔农田茂盛的庄稼一溜儿就长满了山川,并一直延伸到了山畔平原,与地理界限上的行政区划连成一片难以分割的整体。两面山塬夹裹一条河川的慕家河,风里雨里,就活在耕种打碾和饲牛喂羊的农忙图景里,也活在石桥流水、群树掩映的自然风光里。

    呼啸的北风停歇后,阳光映照着透明的天幕,慕家河的上空就彰显出纯净幽雅的蓝光,把山川塬区的景物呈现得十分透彻明亮。或有羊群棉絮般装点河台,或有队列一般的玉米秸秆布满农田,曾在秋日里贡献过丰硕果实的蔬菜大棚,此刻终于安静地进入了休养程序。一年的劳碌过后,村民们也进入了修养的时光,于是,深藏在川道深处与东西两塬的自酿黄酒和蜂蜜,便像那条小河暴涨一样,充溢的甜蜜浓味几乎笼罩着整个山川,并从山头四下分散,吸引着源源不断从外地到来的各路客人。

    从赵东塬下来,从旧庄塬上去,从川道的岔子、洼子一路来来回回,慕家河之于我,既是那般熟悉,又是那般亲昵,我用三年的时光和它打了一个照面,和它结了尚未结束的情缘。和大多数的村庄一样,寒暑假以外的日子,慕家河极少看到孩子们,也难以见到青年们,走出村子进城陪读和外出务工已成当前农村生活方式的重点选择,也因而,在县里市里成为公务人员和小老板们的那些人已很少回来,在外省外区打工谋生的那些人也难得回来,唯有留守在村庄的老人们,一边继续着农田祖业,一边满怀着憧憬和希望。

    整个村庄里的五百多户人家,我曾三番五次去过很多家,对于有些农户院子里码成圆堆显示着又一年成果的玉米我是清楚的,对于存贮在粮囤的几石小麦、院门前的柴禾、屋内的陈设和融合着的朴素热情,我是明白的,也当然,我一遍又一遍更多接触的其实是多病遭灾者的艰辛、老弱孤残者的患难。这几年,因了脱贫攻坚和建设小康的夙愿,大多数已迈向丰盈充实的农家生活正蒸蒸日上,个别处在些许艰辛中的人们也都相继排解了焦虑和忧愁,当各种充分计划一一齐备,村庄里或将迎来另一场繁荣,这个充满期许的等待,从来都没远离人们张望的眼睛。

    徜徉于美好的梦想,严寒也就不会那么冷凉。因而,慕家河是一座激情永远不会褪色的村庄。从农人家的庄前屋后回到村部,已是明媚的夜晚。远处几声狗叫停歇,处于冬日的慕家河就更加静谧。村部房顶新安装的LED聚光党徽比天空的那轮明月更加耀眼,金色般的光芒照亮了半条河川,飘荡在微风里的国旗犹如宣示一场浓重的仪式,哗哗之声不绝于耳,成为慕家河又一个新的景色。

    不过,这的的确确是冬天了,川道远处的山谷里,冷飕飕的劲风又带着冷意层层逼近。躲进炉火旺盛的屋内,我坐下来,在最安静的这个时刻,想着慕家河的一点一滴,以及它不远的未来。

    当再过些时日,那些远赴新疆、内蒙古、陕北务工的年轻人,那些正在全国各地大中专院校求知的少年都会归来,慕家河又会迎来一次家人大团圆,那是每年中最为红火、最为幸福、最为生机勃勃的片刻记忆。那时,就是冬末了。不久之后,慕家河新的春天也会同样到来。

编辑:张楠责任编辑: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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