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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刘万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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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万祥

我只有一个故乡。

记忆最深的总忘不了村头的那棵榆树,阳光明媚的春天里,一阵阵风儿拂过,老榆树扬起了泛青的枝条,枝条上挂起了一簇簇翡翠般的榆钱儿,爷爷伸手捋下一把榆钱儿,放进嘴里嚼吧嚼吧,满意地笑了。再伸手捋下一把,朝着一旁玩耍的我和弟弟说:“来,尝尝。”

我接过榆钱儿,嚼吧嚼吧说:“美!还甜呢,还香。”又仰起小脸,伸出小手,央求着说:“再来点儿。”

随着吹拂的风儿,和着悠扬的钟声,榆钱儿甜甜的清香味儿,一股股地飞进了四邻的庭院屋舍。

闲下来,大人们拿了钩子,搬了梯子,站在树下,爬到树上,咯咯地说笑着,一把一把地捋着榆钱儿。兜儿里满了,篮儿里满了。回家,淘洗淘洗,拌上面粉,撮进笼屉,烧起旺火,喷出滋滋响的热气。揭锅,下笼,盛碗,浇上一碟蒜汁,滴上两滴香油,吃起……美!一样的香,一样的美,还是去年的那个味儿。

除了这棵榆钱树,家门口有一棵高硕的土槐树。枝杆粗壮,须得两个成人合抱才能围住,根一半深埋泥土,一半裸露于外。大人们说,这棵树已有一百年的历史。春始,叶子刚长出嫩嫩的小黄芽,还未尽情舒展出椭圆的嫩叶时,我们会跟随大人采摘槐芽。槐芽采摘下来,洗净经开水焯烫。母亲说槐芽性苦,须得用凉水漫泡,这样才能剔除槐芽的苦味。换上两三遍水,捞起尝,清香中略带清淡的苦,就可捏干水切碎盛盘了。我鼓捣细蒜末,母亲往槐芽上撒上辣椒面,再配之盐、味精等调料,将油烧至八九成,泼至配好的菜盘里,香味立马就在空气里扩散开来。烧过油的热锅里倒上醋,醋沸腾了,再浇上醋,一股更浓的香气就开始让人垂涎三尺。以至于很多年后,在菜品及极其丰富的现在,我还依旧贪恋那槐芽的温馨与香气,还有带我将最平常的野菜或枝芽变成喷喷香的美味的那个至亲的人。

记得那时候槐树上,总爬行着一种很小的虫子,虫子的颜色正如新娘盖头般的鲜红娇嫩,只要落座树下,它常会在手上,或在衣服上爬来爬去。因为虫子太小,经不起一点捉捏,一般都会轻轻抖落,然后异口同声地在口里念念叨叨:“红媳妇,搭盖头,半个尻子在外头。”这般是游戏的前奏,喊过了,热闹也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有这样的说辞,许是与虫子无关,也与虫子有关,好多年了,途经很多槐树,也曾细心的寻觅,却再也找不见那个细小鲜红的影子了。很多事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隐匿了。

说起虫鸟,在树下遭殃的可多了。飞落槐树上的“咕咕等”,披着灰色外翅,却有最绚丽的内羽,悄悄地合拢翅膀时,和树一样安详内敛,当张开翅膀飞翔时,总有绚烂的身姿牵引了我们的视线。关于“咕咕等”,记得母亲曾讲过一个美丽而忧伤的传说。而因了时间的久远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咕咕等”原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因了何事,后变成了“咕咕等”,倒不是重点,只记得大人常调侃,你看你花的像个“咕咕等”,意思就是花哨斑斓,俗气的艳,但也有野气的美。那时的淘气非一般,抓了“咕咕等”,用泥糊了眼睛,看着“咕咕等”原地转圈圈,美其曰“推磨”。而经历过这一惨况的还有蚂蚱,树旁的路边有地,田里总多蚂蚱,抓了来,和“咕咕等”一样的命运,被糊上眼睛的结局还是无休止的转圈。以至于很多年后,谈起这一“壮举”,很多人都讶异于我们竟然会如此“做坏”。每每忆起,忍不住的也在自己的笑声里沉溺,而这时光,竟是岁月里最美的时光了。

老榆树和老槐树中间是村里的水井。

这是一眼十六丈深的水井,井底深处涌出的泉水,清冽明亮,醇净,照着人影儿,透着甜头儿。寒冬腊月,刚出井口的水桶上,氤氲着一层白色的蒸汽,倒水到洗衣盆里,暖暖的,不觉一丝寒意;酷暑盛夏,刚出井口的水桶上,挂了一层细密的露珠,趴上去喝一口,清清凉凉,一下子,就沁透了肠胃,爽遍了全身。

井口上支着一架双绳的辘轳。单绳的辘轳,是井绳一头系在辘轳上,一头系在水桶上,一个人摇动辘轳,打上来一桶水,倒出来,再把空桶放下去。双绳的辘轳是井绳的两头各系一个水桶,井绳在辘轳上缠绕一圈,打水的时候,一个人站立着摇动辘轳,一个人对坐在井台的石头上,向下拽着井绳。两个人配合着,一个空着的桶下去,一个满水的桶上来,效率比单绳的辘轳提高了一倍。

井台上,村里经常有几家人排着队打水,总是那么热闹,有那么多欢声笑语,有那么多东家长西家短,有那么多道听途说的笑话和稀奇古怪的故事。偶尔,有小娃儿挤到井口捣乱,怎么都撵不走,有人过来,掐住小娃的腰,猛地往井沿儿一倾,大声吓唬着:“还不赶快回家,你妈快被老和尚背走了。”冷不丁地头重脚轻,已经被吓了一大跳,又被吓唬着妈不见了,娃儿挣脱大人的手,哭喊着跑向家里。看着惊恐万状跑远的“可怜虫”,男人们被逗得哄堂大笑,女人们开始数落那恶作剧的家伙:“你也赶快跑回去看看吧,你媳妇也快被小和尚背走了。”

走出故乡很多年了,但故乡的影子多次让我在梦中笑醒,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如此足矣!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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