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庆阳·一周一古树 | 永远走不出的古柏
作者: 段孝忠 来源: 发布时间: 2020-06-09 15: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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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树档案

    湘乐镇宇村古柏庙古柏。

    柏科,树龄约6300年,两柏并立,大树高17.5米,胸围5.07米,在4米处分杈,枝粗叶茂,郁郁葱葱。小树高11米,胸围4.19米,树头偏向一边,与大者合在一处,枝叶交错,形同一冠,合并冠幅300平方米,生长旺盛。

    古树采风

    永远走不出的古柏

    段孝忠

    我对湘乐宇村古柏的敬畏来自于三岁时的记忆。

    我的老家在距宇村四五里地的北仓村栽花队,这里曾是秦朝扶苏修筑直道时的重要粮仓,不知道是谁在此地栽花而留名,名字里花团锦簇,芳香四溢。

    三岁的我哭闹着跟随父母第一次去宇村逛庙会,其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唯独留下了一双澄澈、惊恐的目光在古庙的门角闪烁。四十年后我再去,那束目光依旧在那里。

    修葺一新的古柏庙,红墙青瓦、雕梁画栋、香烟缭绕、气象庄严,墙后突兀挺拔的树冠遮天蔽日,把整个门楼都掩映其下。跨过门槛,但见两棵古柏相拥而立,遒劲蜿蜒,盘旋而上,直插云霄,纹理突暴,如山川起伏,河流经地。

    两棵树之间立有康熙年间石碑一通,静静地矗立在围栏后面经受着岁月的磨砺,上面字迹漫漶,若隐若现。

    循着树身向上望去,冠盖如伞,葱葱茏茏,两棵树由于长久地依偎在一起,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一同应对着一切自然灾难和世事变迁。从不嫌弃,相互扶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时光都已老去,他们依然枝繁叶茂,形成了一个树冠。有人说它们是阴阳契合树,是兄弟柏,也有人说它们是夫妻并头柏,是世界之父柏。巍巍乎天地之间,耸耸乎尘嚣之上。

    夏日午后,我拾级而入,管庙的晤虚先生已等候多时,树下石桌前坐定,凉风习习,蝉鸣四起,好一处幽静之所。听晤虚娓娓讲述这两棵古柏的来龙去脉,真是身心愉悦,物我两忘。

    上古时代此地就有先民繁衍生息。神农部族在此从事农猎活动,为求天地之佑弼,筑坛祭天。炎帝在坛前亲植桧柏二株,以标信示,距今约六千余年了。

    西汉刘向撰《景武内传》记:“景帝孝母,为母选独木置椁,古柏山虔柏,老君显圣,飓风雷霆并作,柏树吹卷扭曲,锯斧卷入其内,溃柏侍卒徂乎。襄洛令及报,景闻禀,惊恐疾而崩徂。彻承大统,奉太皇太后懿旨,古柏山巡稽,征其事而不诬,稽其言而可复,顺其情而帝出。于公元前一百三十七年亲视之,观其形而忧警,知事有违上苍,纳从臣之谏,择涯岸周固,民夫卒勇既起,凿洞三孔,不日竣工。立正通三之神位,封号显圣,赐古柏庙焉。”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日为庙会正日。

    晤虚讲得津津乐道,我也听得全神贯注,以至于饥肠辘辘而全然不知,席间交谈,得知晤虚又是我同学的父亲,倍感亲切,三杯两盏淡酒,谈性更浓。

    一九三六年,习仲勋到新宁县,传达中央文件精神,会址就选在古柏庙,召集县乡领导会议,会后他对与会人员讲,这两棵古柏是我们华夏民族的精神象征,我们要保护好它,它还面对古柏吟咏了郑板桥的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土崖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说:“我们共产党人就像这两棵古柏一样有着坚定不移的革命精神”。

    一九三七年春节前夕,彭德怀率部队到南义井休整,听说宇村有两棵柏树是一个头冠,随带领一名警卫骑马到宇村庙,看了古柏,又看碑文,彭说:“原来是炎帝手植,庙里有这么大的树是少见的,以后有机会对这座庙得好好保护修缮。”解放后,彭在西安,这名曾经的警卫去看他,说起旧事,彭让他去宇村看看这两棵柏树,彭说他拿些钱,政府再拿出一部分,把庙修建一下。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被搁浅。

    文革期间,宇村供销社三个店员取古柏枝为自家做桌凳,后来都不得善终。2013年古柏自燃,幸亏及时扑救,才得以保存下来。今年古历四月份,一夜间蚜虫爬满了树,似油泼一般,地上黑黢黢一层,正当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不知何处飞来甲虫,三日吃完了蚜虫后悄无踪迹。

    几千年的寒来暑往,古柏该承受着多少次的苦难和多大的灾祸呢?该拥有怎样强大的生命力才能迎接日复一日的朝阳与暮霭?才敢和日月争短长,与天地共终老。这古柏才是古柏庙之核心,成为诸神之神,守护着一方百姓,成为每一个敬仰古柏庙的人的灵魂归宿和精神寄托。

    立于古柏庙前,临川一望,四野宏阔,一碧千里。我执意要去寻访神农谷底的那眼清泉,泉水已被抽到原上几十年了,滋养着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人的日常生活,到现在还在饮用。

    一条小路蜿蜒向下,少有人迹,荒草葳蕤,捡了木棍拨开草丛才敢迈步通过。下到谷底昂首望去,只见陡崖嶙峋,壁立千仞,时刻会担心整个古柏庙会随时陷落,仍然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冠,突然想到古柏山,平时生活在原上的人不会用山这个字的,只有在沟底向上仰望,才会叫做山的,猜想那时人们多是生活在这沟底吧。不知道汉武帝赐名古柏山时,是不是就站立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呢?

    已经有人给泉水起好了名字,神农泉,他不是一眼泉而是一池碧水,清冽黝黑,深不见底,上面蓬盖着数根木棍,轻轻用手拨开水面上漂浮的杂物,一丝清凉从指尖渗透。要喝到水你须跪在木棍上,弯下腰双手掬住一捧泉水,时刻担心有掉下去的危险,再慢慢直起腰小心地送到嘴边,一股甘甜自喉间渗下,沁人心脾,荡气回肠。

    喝饱了,也走累了,那就坐下来歇歇吧。胸中也随之荡漾起一片诗意:午后悠悠觅清泉,仰望绝壁古柏山。不负此行得圣水,濯洗俗身向神龛。

    回到树下,晤虚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我信手写下“古柏清韵”四个大字,算作是我这次和晤虚先生,更是和古柏的和韵互籍。

    当夕阳的余晖在天边落尽,古柏又一次迎来夜幕降临,铃铎声声,古柏在夜色里显得更加孤绝。我知道我该走了,我和晤虚约定,待它日我们在古柏树下,沐手敬香,烹茶煮字,将这篇文字读与古柏听。


    

责任编辑: 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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