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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鸟(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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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野

单位院子里有很多树,很多花,很多草。花草树木繁茂的地方,自然应该有很多的鸟。

我每天早上都要在院子走一走。院子不大,走不了几步就要折返或者原地兜转。但是,无论让脚步带到哪里,总有很繁很密的鸟叫跟随。据说黄昏的时候,院子里的鸟更多,我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单位,没有亲见这种盛况,但也不难想象,倦鸟归巢嘛。那些出差的、远游的、走亲访友的,也许还有为生计奔忙的,为前途打拼的,是不是还有迷途知返的,反正都有了一天的阅历、一肚子的故事。高调的炫耀,低婉的倾诉,激烈的争执,无理的吵闹,一歌一哭,都是鸟的世界,鸟的生活。鸟的世界里生活的烟火气,人是不懂的,只是觉得在烦嚣的城市中,这就是所谓的天籁吧!

早晨的院子要清净一些,一些鸟可能已经出行,一些鸟可能还在睡懒觉,人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我只是出于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清醒清醒混沌的大脑,盲目而随意地穿行在花丛草木之间,没有着意去欣赏哪一朵花的美丽,也没有刻意瞩目哪一棵树的伟岸。鸟也好像很随意,高高低低的飞,叽叽喳喳的叫,没有明确地要飞向哪里,也没有清楚地要表达什么。鸟也许也有过好奇,这个矮胖白发的老头,每天早晨在这里既不捉虫子吃,也不展展歌喉求个偶什么的,老是瞎转悠什么?鸟也许觉得讨厌,如此轻灵自在的世界里,为什么总有一个又蠢又笨的怪物闯入?有一次,从三楼的窗户望出去,一只鸟站在一棵塔松的顶尖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一棵大树举着一只小鸟,颇有“不能承受之重”的感觉。彼时,阳光明媚,山河静寂,我想把这一时刻定格下来,却没有带手机,等再次回来的时候,鸟不知道又登上了哪个高枝儿,为此怅惘了许久,就像一次刻骨铭心的失恋。

不知道鸟有没有想法,有什么想法,人总是有很多想法的。与众鸟相处在同一个院子里,共享一段美好的时光,尽管我尽量地不去惊扰它们,但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端详一只鸟。它们有的很配合,旋转着身姿,展示自己的美好,有的则很是恼怒厌恶,一飞而去,让我心生愧意。真是无意冒犯呀!我只是想知道它们谁是谁,叫什么名字?

在鸟的眼里,恐怕所有的人只是人,同样,在我的眼里,所有的鸟都是鸟。我对鸟的所有认识,基本都来源于童年的乡村生活经历。麻雀、喜鹊、乌鸦、鸽子、布谷、燕子、啄木鸟,都是乡村习见的鸟类。麻雀种群庞大,尽管被作为“四害”扫除过,但至今在城市的人行道上也可以看见它们蹦蹦跳跳、生生不息的样子。总是带来喜讯的喜鹊,继续享受着人类世代的尊崇,自然是院子里的主角。乌鸦作为喜鹊的“对立面”,曾经在乡间人烟稀少的山谷或坟地散布着不祥的消息,现在很少见其踪影,院子里没有见过一只,即使在乡间也听不到乌鸦的聒叫。是生活中只有喜讯、没有噩耗了,还是人类实在讨厌乌鸦,让讨厌杀死了乌鸦,不得而知。啄木鸟是受人欢迎的益鸟,它又尖又长的嘴特点突出,那“笃笃笃”的声音,据说一啄下去的反作用力是航天员升空时所受压力的250倍,而且,每天要撞击五六百次。为了树木的健康,啄木鸟真是够拼的。这种勤勉敬业的鸟好像也失业了,就像怀揣祖传秘方的民间郎中,在现代医学高度发达的时代,带着一身的功勋与荣誉,悄然隐退。它们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它们那坚定有力的“笃笃”声了。是现在的树不再生虫了,还是农药顶替了啄木鸟,也不得而知。我原本以为对于鸽子和布谷是最熟悉不过了,鸽子曾经在乡野之中成群的飞翔,如今也在城市的广场翩翩起落,嘴里衔上橄榄枝更是全世界的偶像;布谷以杜鹃、子规的“艺名”出现在诗词歌赋中,让人感受“杜鹃啼血猿哀鸣”、“子规声里雨如烟”的苍凉与凄婉,对我来说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以前我只知道布谷鸟叫作“姑姑等”,也有凄婉迷离的故事传说,布谷鸟叫了,让我生出一些童年稚嫩的伤感,至于催促人们要耕耘播种,倒是其次了,因为农人的耕耘播种是不用催促的。当摄影家把这两种鸟高清写真的照片放在一起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它们长得竟是如此相像,我不知道我在院子里看到的某一只到底是鸽子还是布谷。我曾经在给孩子读俄罗斯人写的《森林报》的时候,多次读到椋鸟,我是查了字典才认识“椋”的,我以为那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一只鸟,后来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摄影爱好者在本地拍到的椋鸟,我才知道它原来也很近,不知道院子里有没有。我路盲、脸盲,现在又近乎目盲,即使有,也认不出它来。穿一袭黑衣的燕子,在儿歌里穿上了花衣。穿黑衣有什么不好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燕子既熟悉又亲近,小时候家里的窑洞里就有燕子的窝,这被认为是良善积德之家才有的崇荣。现在每当看见燕子的时候,就不由得生出“杞人之忧”,农村城市都是钢筋水泥建筑,哪里能让燕子安一个家?它们晚上在哪里睡觉?它们又在哪里养育自己的孩子?奇怪的是,广播上天天不厌其烦的在卖燕窝,有多少多少明星在吃燕窝,燕窝从哪里来?不仅是燕子,院子里这么多的鸟,它们晚上都睡在哪里?没有灰瓦遮盖的屋檐,没有土墙山石的缝隙,它们在哪里做窝?满院的大树,竟不见一只鸟窝?下乡的时候倒是经常可以见到树上搭建着鸟巢,有的甚至三五个一串,像新农村的楼房一样。是不是城里鸟的房价也见长,有一些鸟不得不流落街头或寄宿荒草?这也许是鸟的苦痛与烦恼罢。所谓的凌空展翅、自由翱翔,其实都是文人的想象与夸张。我看过鸟迁徙的纪录片,每一只鸟都伸直了脖子、翅膀极力往后扇动,全身紧绷着,像是艰苦的劳役,一点儿也不自由,也不自在。

关于鸟,我所知甚少,我不知道一只鸟和另一只鸟的区别,我只知道它们是鸟,我把它们统统叫作鸟,我喜欢听它们的叫声,听到它们的叫声我就快乐,就心情愉悦,有这就够了。正如我生活在人群中,即便是很熟悉的人,却未必真正认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院子就是一个生态的群落罢了。我只知道不久的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院子,我不会留恋院子的旧楼上那把椅子,但我肯定会留恋院子里的花,院子里的草,院子里的树,还有院子里的鸟。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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