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
青 瓦
一丛,簇拥山下的青瓦
薄雾中,露出古诗的平仄
石头与山竹,共养一湾清风
而时光,史无前例的宁静
白墙内:几株茉莉,几株凤竹
闲庭竹椅。品茗的老翁,慢条斯理
绝非模仿仙风道骨
每日如此。心境是青瓦外的荷塘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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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庙
去名不见经传的老庙
要经过米桥小街,和一行梧桐
玉米都是壮汉,麦子都是窈窕淑女
老庙老了。只有民宅还很年轻
放学路上,追撵奔跑的欢声
惊飞一树麻雀,两只鹁鸽
穿靴戴帽的庭院,有花香中露出的红果
荷锄归来的人,把一个丰年锄头上高挑
乌 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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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秋天,又是黄昏
一只乌鸦,在父亲坟头的树上叫
我听见,平静多年的心,陡涨泪水
父亲是个苦重的人,走路都背着石头
那年,乌鸦在我家崖头叫了三日
我把一根丧棒,插在一堆新土上
我知道父亲的骨头,已化为土
如果还有丁点儿,乌鸦叫,他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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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 物
其实,你也是一株植物
与其它植物不同的是,多了眼睛
你的根茎以及著满花朵的肋骨
都是迎风而长的枝条
不过它们要经受时光之重、暴风之烈
当然也有阳光照顾,雨露相济,微风相助
宿命使它们,最终躲不过刀斧之痛
而你恰恰相反,也属宿命啊!
夜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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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回到天上
空气清新,像刚刚启封的酒坛
山楂树上,蹦跳的鸣叫
又打开刺梅花的蓓蕾
多么好的空气,多么美的湿地
点金种石,也会绽放翠绿的诗意
这样的早晨,不只是适宜鸟儿飞翔欢唱
更适宜人们,放牧身心,呼吸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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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昏
从崾岘下来的草帽
与牛羊溅起的黄尘,使黄昏更黄
一方跛脚的红头巾,绕过柳林
向一头张望了好久的驴子走去
村头,那个打铁的汉子
拉着风箱,像拉着整个的天空
酡红的落日
是他要淬的最后一块铁
拐 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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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老了的时候
拐杖也老了。油漆脱落,朽木外露
父亲走了。拐杖没有带走
仍然立在炕头,像他寡言的生前
每当看见它,我有忏悔不完的忏悔——
有时候,我真不如一根拐杖
不能将父亲扶到阳光深处
让他坐下,看病愈的天空,蓝得多么精神
向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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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起自琴键的音符
没入一片夕光照射的林子
我与一棵树凝神谛听,空远之声
时间之光,绕过草滩成为逝水
一只白鹤,缓缓向西
它向后伸直的爪,拽着合拢夜幕的绳子
此时,向晚的手指,拧着落日的旋钮
将昼调至夜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