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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 ( 赵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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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丰

夏至,阳气达到极致,适合看天看地。

这个“看”,不是仓促地瞥一眼,而要久久地凝望。脖子酸痛了,左右转几个圈,又继续俯仰于天地。

夏为大,至为极。夏至当日,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几乎直射北回归线,此时,北半球的白昼达最长,且越往北越长。

古人将夏至称“夏节”。古时夏至日,人们通过祭神以祈求灾消年丰。《周礼》《史记》中都有祭拜天地神,以躲避凶荒、灾害、饥饿的记载。在宋朝,夏至日始,百官放假三天。到了清朝,又有“慎起居、禁诅咒、戒剃头”等忌讳。由此可见,夏至的节气中含有诸多未可预知的天象。

一种名曰半夏的药草,出现在中药房,令我惊喜。以节气为药草命名,它又名地文,含着玄虚。半夏喜阴,生长于地面自然坡度平缓的荒野,生于夏至日前后。此时,一阴生,天地间不再是纯阳之气,夏天也过半,故名半夏。夏至日人的肝火旺盛,半夏的药理作用是阴性,中医以它阴阳相克,用它治疗呼吸、消化、人体机能循环等疾病,如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用于痰多咳喘,痰饮眩悸,风痰眩晕,痰厥头痛,呕吐反胃,胸脘痞闷,梅核气,外治痈肿痰核。不过,未经炮制的半夏有毒,对口腔、喉头、消化道黏膜均可引起强烈刺激,过量服生会造成失音不语。

以节气命名的中药,唯有半夏。夏至日,踱步于野外,顶着炽热的骄阳,对照着有关中药的典籍,用目光搜寻那个叫半夏的植物,看清了它的形态:叶三三相偶,白花圆上,块茎圆球形,直径1—2厘米,具须根。目光久久地凝望在它的身上,内心便是阵阵阴凉。

凝望于地,我还看到诸多喜阴的花卉怒放,如紫薇、木槿、合欢、凌霄、萱草、睡莲……在大片尚未开发的田野,有黄茎菜、猪毛菜、马兰花、打碗花、蓟菜……夏至前的一场雨,让它们绿色的叶子更加秀雅,花色更加娇嫩,让我耳目一新。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这是苏轼《鹧鸪天》里的句子。揣摩着它的诗意,我走向涝河。河岸不缺竹,透过它的缝隙,隐约看见一家小厂的围墙。顺着围墙过去,就是那片荷塘了。荷尖上露出一抹抹嫣红,朵朵荷花从绿中探出笑脸,宛若妙龄少女敞开了心房,向一个叫做夏至的男子表露倾慕之情。

在夏至的节气里显摆自己,荷是最具典型性的。凝视着它,想起李白的这两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以为,这是夏至里最好的诗。

不过,我更多的是凝望夏至里如纸的天空。由于热气的缘故,夏至的天空更高更远,带着辽远、阔达的意味。我喜欢写字,写累了就望天,无论是仰望白日高远的蓝天白云,或者是凝视月亮高悬的夜空,都会让我的思维无遮无拦,很容易找到写作的灵感。英国哲学家洛克这样说:“我们的心灵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记号,没有任何观念,一切观念和记号都来自后天的经验。”

喜欢洛克,仅仅是因为他的这句表述:心灵是一张白纸。拓展他的这句名言,心灵的原始状态,也是一块白板、一张白纸。夏日里,如纸的天空倘若能与如纸的心灵对接,也许就会生发出令我喜出望外的艺术作品。

天空灵,心空灵,文字亦空灵。

五十岁之后,我常常去小城之南不远处的终南山。通常的情景是:穿着背心短裤,背着水壶,带上一支笔,一个笔记本。爬累了,随意坐在一处观天。高处观天,天更稀薄,仿佛伸出手指就可以捅破。夏日的山风,可以打开写作的通道。在我捏着笔杆困惑时,它就抖乱我的头发,让我的思维顿悟。

夏至的天空,既是我生命的地平线,又是我心灵的地平线,足以容纳我的精神,可以大悲欣,可以大吞吐,可以鸣唱如鸟,发声,飞翔,然后复归于野。曾经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我仰面躺着,凝望着没有丝毫杂质浩瀚万里的蓝天。那是夏天,我解开衣扣,让心胸与蓝天对接。那会儿我在想,我的心是一抹蓝天,雄鹰、大雁喜欢在其中翱翔吗?那种翱翔,在我空白的心灵上滑翔过一种优美的线条,宛如壮丽的文字。

在夏至里凝望,是一种精神的辐射。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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