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筱婷
终于期盼到松花开放的时节。
我带着渴切的心情,奔向松林,去采摘松花粉。久违了的松弟松妹又高出我一节,向天空伸出纤细的手指,祈祷天空的甘霖,穗节尽情释放松树家族的情怀。鹅黄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在天地间寻觅自己心中的爱人。
当我小心翼翼摸到松花朵时,她竟然在我手中流淌下亮黄黄的粉末,顷刻之间一树一树的花骨朵弥漫于天地之间,构成一片蒙蒙的黄雾。可惜呀,父亲手中的宝贝,我心中的盛物。多想多带一些花骨朵回家,传承父亲的遗业。可是,他们自己找家了。一阵失落,一阵愧疚袭上心头。一种无可奈何的遗憾塞满心间 ,我恨自己疏忽了提前到来的高温催熟了他们过早开放,错失采摘的良机。
忽然,旷野里隐隐传来了琴韵歌声:“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爱死个人……”我遁声找寻,旋律又变了:“是谁带来千古的呼唤,是谁留下久久的期盼……难道说还有赞美的歌……我看见一座座山川,那就是我心中的青藏高原。”悠扬的琴声覆盖了山林旷野。
我怀着好奇的心理,疾步向前。沟畔边一老一少相依,琴声就是他们传出的。进前了,才发现眼窝深陷四十多岁的长者怀抱一把二胡,琴筒里流出“二泉映月”。七八岁的盲童一手弹奏电子琴,一手拿话筒引吭高歌,眼白很多的眼睛盲目地向上翻动。我惊叹、惋惜,心头产生强烈震惊,环视四周,茫茫旷野里,寂无一人,他们向着山坡,向着松林抒发心中的堡垒。我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掌喝彩。
听到我的喝彩声,他们同时停下来,一问才知他们是父子。我不由自主地问:“茫茫荒野,空无一人,你们为谁演奏?”
父亲平静地答到:“给大山演奏,为树林歌唱,它们听得懂我的心声。”说着,父亲拉二胡伴奏,儿子演唱秦腔《下河东》。他吐字清晰,有板有眼,磁性稚嫩的声腔蕴含音乐天赋!好一个儿童版的《下河东》。
不过他把“下河东困住了赵王太祖”改成“下河东困住了杨庄小王”我沉默了,不由得摸衣袋,掏出仅带的二十元,放在琴盘上,脚步沉重地离开。
在他们黑暗的世界里,有一片灿烂的光明;他们并不寂寞,有父亲心中的兰花花儿子心目中的青藏高原。然而,“下河东困住了我杨庄小王”,像重锤一样敲打着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