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陇东报数字报

  • 掌中庆阳客户端

首页 >
麦子黄了 (尚广元)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打开微信,点击 “ 发现 ” ,使用 “ 扫一扫 ” 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

仲夏的董子塬,碧空万里,绿意盎然,麦浪逐天!

小满节气刚过了几天,气温就蹭蹭蹭地就升高了,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空,把广阔的田野映照的分外通透,公路边,村道旁,村庄里,到处是绿意浓浓的树木,被道路和田埂隔成块状的田地里,生长着已经泛黄的麦子,远远望去,一碧万顷,灿灿生光,就象是满地的粹金,齐腰高的麦杆和麦叶儿还没有黄透,,但座顶的麦穗己经饱满,支支麦芒笔直地竖立着,似无数金针熠熠生辉,排列整齐的麦粒儿已经充满了面浆,丰满的颗粒眼看着要将外面包裹的薄皮撑破,在麦杆的支撑下,整片整片的麦子齐刷刷排列在田地里,象一排排出征的战士一样,显得斗志昂杨精神十足,风儿拂过,麦浪翻卷,金波荡漾,随着风力的卷扬助推,麦子一波波打着旋儿跳跃着欢唱着荡漾向了远方,远处的山峁、天上的白云,公路上来往的车辆,随着翻滚的麦浪时隐时显,时高时低,麦浪婆娑而过的沙沙声,似乎在轻声的告诉农人:麦子黄了,麦子黄了! 布谷鸟儿呼儿带女,在田野的上空和树林中翻飞追逐,丰收的麦子也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口粮,它们似乎比庄稼人还着急,扯开腔子鸣叫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用悦耳的歌喉提醒着农人:麦子黄了,该收麦了!

吹过的微风中,加杂着醇厚清新的麦香味儿,闻着那熟悉的芳香,抬眼看着广袤的田野上,金光灿灿壮美浩荡一望无际的麦子,你的内心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满满的踏实和喜悦来,在农人的心里,丰收的麦子就是黄金,那满地的粮食,才是他们最满足的精神食粮,没有什么比这成片的麦黄和丰盈的收成感到最舒心了

辽阔的董子塬,因其广柔肥沃的黄土大塬,历史悠久的农耕文化和誉满西北的陇东粮仓而闻名于世,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大自然的鬼斧神功和雨水河流,经过几亿年的浸蚀冲刷地质变异,将黄土大塬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塬面,但这丝亳不影响它的雄宏与壮美,丰沛的雨量,充足的日照,温和的气侯,绵软的黄土,这一切为人类的繁衍生息和农业生产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远在三千多年的商周时期,先祖不窋带领族人在董志塬开创了农耕文明的先河,他们拓荒务农,教民稼穑,耕种五谷,饲养家畜,创造了灿烂的农耕文化。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在数千年的历史演变中,经过无数次民族矛盾的冲突厮杀,但永恒不变的还是先民们代代承继的对黄土大塬的热爱与虔诚,以及对庄稼的倾心及爱抚,黄土地虽不及江南水乡的秀美,东北平原的富庶,但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物华天宝之地,如今的董志塬,日新月异,气象万千;春到人间,平畴绿野,繁花似锦;炎炎夏季,麦浪似海,遍地金黄;仲秋前后,景色迷人;瓜果飘香;隆冬时节,银装素裹,雪兆丰年。农耕文化是董志塬绵长厚重的传统文化,而奇特的沟壑峁染又为董志塬靓丽的风景增添了几多诗意,这些过去黄谒鈹褶,满目荒凉的地方,如令已变成了葱茏滴翠,万紫千红的陇上江南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棱,远去的记忆 又上心头。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的国家还比较贫穷,传统的自然经济和人种畜耕的生产方式主导着农业的进程,各项农事的开展,主要采用人力畜力和手工工具,劳动强度大,生产效益低,庄稼人的温饱难以为继。改革开放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使庄稼人掌握了土地经营的主动权,但传统的耕作方式改变不大,收麦时节,绝大部分还是靠人力农具,一个夏收结束,至少需要十多天,靠近子午岭山下的东部山区,有的农户甚至在八、九月份才结束打碾,其主要原因是山区塬地少,洼地多,收割,垃运,打碾,全部由人力完成,在山地里运输麦梱时的肩桃背扛,打碾时的牛拉碌碡,相对于便利平坦的平原而言,山区的夏收则辛苦了许多,前塬的庄户人家都不肯将姑娘嫁给后山人,主要是心疼女儿嫁过去农活太重,怕娃一辈子太劳累。

在县城或外地干事的农家子弟,每到大忙季节,都要请几天假回老家收麦子,一是收麦的农活繁重辛苦,回家夏收,也是作儿女的本份,二是回家收麦子,村里左阾右舍认为这娃孝顺,没有忘本,父辈们的脸上也显光彩。在单位去找领导请假,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领导一般都会批准,以农为本的血脉传承,夏收冬藏的农耕本色,就象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样绵延不断,庄稼人历来视土地如生命,以务农为已任,把粮食当黄金,把种庄稼,多打粮,吃饱饭作为永恒的目标,人们大都对收麦比较重视,“麦黄米黄,秀女下床″的谚语,足以说明收麦的重要性,毕竟一季收成,关系到全家人一年的温饱,每个后人决不能轻视种庄稼的父辈,谁如果看不起他们,那全村的人都会笑话你卑视你,认为你家丧失礼义,缺少家教,不知孝道,父母由此也会在村中颜面扫尽抬不起头来。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香,一眨眼的工夫,芒种就到了眼前,人们都在为收麦作准备,父母会把镰刀,镰刃,油石,钗把、扫帚,架子车,绳索等农具和提水的瓦罐准备齐全,每到中午,经验老道的老农会去地头看看,不用嚼麦粒,只需手挞凉蓬看一看整个坳里麦子黄了的成色,竖耳听一听麦杆麦穗随风磨擦的沙沙声,便能判断出麦子是否成熟,从而决定开镰的日子。开镰的当天,全家早早来到地头,炽热的阳光已将早晨潮湿的雾气驱散,沉甸甸的麦穗压的麦杆儿吱吱作响,整片麦子犹如即将出阁的女子一样,静谧的等待着神圣时刻的到来。这个时侯,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就显出了优势,父母,长子、次子,儿媳,女儿,甚至孙子全部上阵,而小口之家则会老早叫好知已亲戚在开镰时来帮忙,家境好些的为了赶农时,也会雇佣陕西上来的麦客完成这个辛苦的过程。但大部分庄稼人都愿意是自已动手,好象不出几身汉,不在毒花花太阳下亲自劳作一番,这个夏收就不算完美似的。家人们先后摆开,落下第一镰的往往是年岁较大的父亲,他看一看眼前枯黄的麦子,拈一颗麦穗儿揉揉,嚼一嚼己经变碗且丰满的麦粒,笑意随之挂上眉稍,这一切无声地告诉大家:开镰了。在家人的注视中,他从容地弯下腰身,左手将麦杆儿轻轻揽入怀中,右手握着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钱,随着镰刀在麦杆根下的舞动,一缕缕麦子就势倒在了他的面前,那熟悉的动作一贵而成,如同庖丁解牛一般,随后大哥二哥,或母亲嫂子紧随其后,手起镰落,前面的人下腰,后面的人打梱,不大的工夫,几行整齐的麦梱一溜摆的躺在了地里,就在此起彼伏的刷刷声中,收麦的大戏正式拉开了续幕。

收麦是个很辛苦的农事,为了使麦茬割的更低一些,必须弯腰或蹲在地上,手握镰刀,对着距离地面一寸多高的麦杆处一拢一割,一束一放,开始的时侯,体力充沛,镰刃锋利,觉着不是太累,但割到第二趟时,腰和腿就已经发痛发困,拿镰刀的手和胳膊也不听大脑的指令了,麦杆上的尘土随着镰刀的舞动而四处飞扬,在流火的烈日下,灰尘和汗渍交织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刺激的皮肤不住地发痒,眼睛也一阵阵发酸,衬衫的前后早己被汗水浸透,扶着疼痛发困的身子抬头望一下前方的地头,大片的麦子因烈日的爆晒更显得雄姿勃发,父母哥嫂正挥汗如雨,丝亳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自己不禁心里嘀咕道,这一片片麦子什么时侯能割完呀?环顾四周,你会发现你的周围早已人影晃动,家家户户都在麦地赶着趟儿,年纪尚小的弟妹,也不会闲着,他们拉着架子车,装上几捆麦子,象蚂蚁搬家一样,在嬉戏声中把麦子拉回了场里,如果从天气预报中得知明天或后天还要下几天连阴雨,有的家庭会连夜赶场,干个通霄,直到把麦子割完,这就是谚语所说的″龙口夺食″的真实场景。

紧接着便是打碾,古老的牛拉碌碡在七十年代的董志塬己经不多见了,,三轮手扶拖拉机占据了碾场的主角,村子里一两台机子,被左邻右舍早早预订,司机按照时间前后排好顺序,从早上9、10点开始,机子就马不停蹄地往返于八、九家麦场上,一家的麦子至少要碾两遍,摊的厚的麦场,得碾三遍,在机子转场的空隙间,人的要把碾过的麦子翻两三遍,如果麦杆翻的不均匀,有的麦穗就碾不干净。到了晚上,各家门前电灯闪烁,人来人往,人们拢起己碾干净的麦草,全起碾尽的麦颗,待风扬场。北方的晚上云淡天高,皎洁的月光银辉无限,来风的时侯往往是后半夜,为了待风,父母在劳累了一天之后,还要在场里等上半夜,到了一两点钟,南来的风儿才跚跚而至,在儿女的憨睡中,在寂静的夜色中,母亲包着头巾扫略麦皮,父亲脖项挞着毛巾,双手握着木掀上下起伏,一掀一掀将那一大堆麦颗扬净这时,雄鸡鸣叫,东方吐白,而父母的衣衫早己被汗水浸透了……

就这样,在毒花花太阳的暴晒下,在汗水涟涟的劳作中,在脚不停息的忙碌中,一片片麦子在田野里渐渐消失,一顶顶新麦草垛垛了起来,一袋袋金黄的麦粒倒入了粮仓,让人高兴让人怨的麦子,让人辛苦让人甜的麦子、让人落泪让人笑的麦子呀!你把庄稼人的喜恕哀乐全部浓缩到了这收麦的季节里。朴实的农人对幸福的理解比较沫糊,但“民以食为天”的理念在血液里传承,只有看着满仓的粮食,他才感到日子踏实满足,为了家人一日三餐食能饱腹,他愿意入眠三更灯火,起身五夏鸡鸣,月光下横割百亩麦田,日暮下嘹望屋顶炊烟,衣服被汗水浸透,裤腿上裹满泥巴,他们的梦想就是全家能吃上饱饭,不饿肚子,就算过上好日子了!

到了二十世纪的今天,时代的进步摧生着社会的变迁,传统而古老的生产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化体系的形成和农业机械的广泛应用,己使农业的概念和内涵不在是简单的耕作种收,农用汽车,拖拉机、耕耘机,收割机及各种农机具占据了与农业相关的各个角落,大棚农业,滴灌农业、休闲农业等高科技正在广泛普及,农业产业化、规模化、生态化、信息化将成为发展趋势,那种头顶烈日,戴着草帽,挥汗如雨,身体几折子蹲在地里,舞动镰刀,用传承了上千年人力收割麦子的方式将永远成为历史,即就是山区,因实施退耕还林政策,人们也放弃了山地的耕种。现在的夏收,原野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和繁花,大型收割机,打捆机在金灿灿的麦田里来回穿棱,上演着一场场只见机器不见人的农机会战,在机械的轰鸣声中,三两天的时间,旷野千里麦浪滚滚的董子塬便终结了夏收,这对于先辈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谈,但在今天,却是真真实实的实现了,而他们为之追求的,不正是这个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梦吗?

麦子滋养着我们的生活,滋养了黄士大塬上辛勤劳作的人们,我们年复一年见证着土地的年轮与经历,远处蔚蓝的天空下,麦浪滚滚,滚滚麦浪,一年一度的麦收,忙碌着,欢笑着,哀怨着,麦黄的时光,把庄稼人的日子调染的四季相映,色彩分明,其中的酸甜苦辣,都化成了渐渐远去的记忆。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相关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