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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凌云丨问渠那得清如许(报告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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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渠那得清如许

作者丨谷凌云

  黄土山湾里的路十有八九都是弯套弯,曲折里夹着陡峭,背靠着一道长梁的大山站立在沟壑纵横间,山屲里挂着一些庄院,三个一团、两个一堆的相互照应着,崄堎上的绿树似围墙、似哨兵,一阵阵清风掠过,树枝舞动的样子给大山一些飘逸,一根根莫过树梢延伸过去的电网线,犹如半山腰里飘起的一缕白色的雾,灰白灰白的电线杆子那庄严的样子,酷似守护大山的神灵。

  一

  在通往姚山村民小组的底脚,车子的轮胎象肺痨病患者似的咳嗽着,有些力不从心。这是一条连接川庙公路的砂石山路,是姚山村民乐得情不自禁的奢侈品,道路全长8.7公里。为了修通这条绕山公路,市政府办和研究室筹措资金80万元,在镇、村两级的鼎力协助下新修的一条路,解决了姚山村民小组43户162人出行难的问题。罗海发病体缠身的母亲每当提起这条路,便会在眼角浸出泪花,她说:”山坡上的路太窄了,背庄稼、担水有些地方都得侧着身子走,年轻时候,有一次背着儿子往回家走,脚下一滑就没得爬起来,滚了几条山 ,酸枣刺刷得我娘儿俩满身血口子,娃腿上现在都落有伤疤。自打后来身体生了病,就上不到塬上来了,多年了都不知道村委会啥个样子……”

  罗海发一家六口人居住在半山腰的土窑洞里,窑洞年代已久,受风雨削蚀多处裂缝,父亲身患癌症,母亲体弱多病,两个小孩,老大才上幼儿园,看着他家的贫困,满村子的大小树木都摇头叹息。2017年8月市委、市政府对全市脱贫攻坚帮扶工作力量进行了调整和加强,市政府办公室、市政府研究室结对帮扶镇原县庙渠镇黎明村。驻村工作队协调镇、村干部帮助他家争取省级危改资金4万余元,并积极在塬上给他协调了建房土地,可是罗海发就是不愿意修建新房。罗海发说:“我很感谢党、感激政府,但我无钱也无智,这些钱买了地就没有了修房子的钱,村民们没人愿意借给我一分钱。”

  时间飞逝,眼看着又到了今年的雨季,驻村干部比他更急,千方百计给他办了贷款,罗海发修新房的梦终于圆了。2020年6月20日,这天是个好日子,罗海发家的庄基动土了,隆隆的机器声和着他黑黝黝的脸上滚下的汗珠子,希望犹如这人间六月天,满满的是阳光。

  幸福的日子是相似的,贫困的生活各有各的痛楚。

  贫困户王学义,2015年易地搬迁到村民安置点,他农忙时下沟里收种庄稼,农闲时在附近打临工,日子过得很紧巴。他家婆媳关系有些小矛盾,79岁的母亲一个人居住在沟底的危窑里,由于属于居住分散户,家里饮水一直靠担子挑。2018年帮扶单位给村上投资70多万元,对旧管网改造的同时,进行整村新铺设,使自来水入户率达到100%。老人就更不愿意离开老宅了。

  2018年春节前夕,针对建设文明乡村、提倡尊老爱幼新风尚这一主题,驻村工作队会同镇村两级干部决定在村上树立典型,表彰了张丽娟、王君红两位好媳妇,这是黎明村千古第一次,在群众中反响很大。

  针对群众的生活实际需求,先后邀请国家、省、市书画协会会员,为群众义写春联、书法作品,宣传镇原书画之乡优势,大大提高了群众热爱文化的兴趣。此后,部分有读初中以上孩子的家庭,陆续买了毛笔、宣纸或水写布,像模像样地练起了书法。

  为了趁热打铁,在帮扶单位的倾力支持下,村支书罗自严扩大了村社火队。老中青结合,100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除了演出狮子、龙灯、徒手秧歌、关公、旱船、媒婆等传统娱乐节目外,还自编了有关好婆婆、好媳妇、孝敬父母、红白事简办、广场舞等典范剧目。从正月初十开始走乡串户,从村上演到乡上,从庙渠耍到三岔、孟坝、马渠。黎明的社火有特色,黎明的社火红了、火了,乡村的年味浓了,辛苦了一年的村民找回了乐子,外出务工人员找回了“家”的感觉,民风大转变,文明乡村大大推进了一步。市政府秘书长左自刚高兴地说:“我们筹措4.5万元购置的社火道具值了!”

  2019年10月,王学义的老母亲终于同儿子、媳妇住在了一起,为了这一天,跑细了腿的副镇长赵刚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

  文化是一汪浩淼的湖泊。多元文化让中华文化变得越来越国际化,越来越时尚前卫。卫星电视、宽带网络覆盖了所有的自然村,群众的手机普及率高达98%以上,每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便银光闪烁,这银光是一把双刃剑,在拉近了世界文化距离的同时更带来了对传统文化的迷失。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国学自天地。镇原文化底蕴深厚,在全国都是挂上号的文化大县,保持民族文化特色义不容辞。欲知活水源头来。百姓家的屋子里没有一张书桌,落实“美丽村庄”建设就成了一幅扑朔迷离的画卷。走进黎明村,一眼望过去最气派的建筑当属学校,市政府办、研究室为实施黎明小学改造项目投资172万元,新建教室4栋24间,新修围墙、排水设施、硬化操场,各种教学设施配备齐全。并捐赠书籍200多套、爱心书包80套和全部体育器材。全面落实了教育扶贫政策,“两补一免”“营养餐”实现了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全覆盖。贫困户张永祥激动得逢人就讲:“我孙女张雨嘉,患有先天性脑瘫,被鉴定为智力二级残疾,黎明小学派专职老师送教上门,孩子现在是读书、写字、算数、画画的全才”。

  发展不发展,思想认识是关键。市政府办、研究室投资10万元配建了党建活动室、文化广场、农家书屋(捐赠〈种养殖致富技能〉300套,争取省政府文史馆捐赠图书600册,书画12幅),配齐了乡村舞台设备和体育健身设施,党员带头学习、锻炼,群众文化娱乐活动有了固定场所,既锻炼了身体又凝聚了民心。

  伸出文化的手,足以使一个生命苏醒;扎稳教育的脚步,足以使一份道德重现。

  三

  黎明村的自然条件差,8个村民小组,只有2个在塬面上,山地占94.3%。客观点说,所谓的塬面其实也就是一道大山梁,犹如一条扁担,挑着左右两条大沟,村民们落脚在沟渠和山屲里,无疑造成贫困程度深、面积大,贫困发生率高达74.2%。全村有70%的群众居住在窑洞内,大多数窑洞存在不同程度的安全隐患。近年来,市政府办、研究室全力补短板、强弱项,惠民生,重点解决“两不愁三保障”突出问题,彻底改善群众的生活条件。经过不懈努力,全村实施易地搬迁61户,对300户群众的危窑(房)进行了安全改造,村容村貌焕然一新,基本圆了群众安居乐业的梦。2019年贫困发生率下降到1.38%,实现整村脱贫摘帽。

  顺着弯曲的村道,寻找过往的记忆。沿着王塬组漂亮的扶贫搬迁点一路走过去,乡村的夏天,不像城里那么炎热。老人们悠闲地坐在马扎子上,或摇着扇子聊天,或坐在树下玩扑克牌,这其中就有王学义的老母亲。放学后的孩子们围着大树跑圈圈,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在乎。妇女们围坐在一起,扯上几句家常话,同时飞针走线,刺绣成了一门致富的手艺。风儿吹过果园的树缝,在纳凉人的脚边转莲花。

  养殖业和种植业是黎明村的支柱项目。帮扶单位在规范提升现有合作社的基础上,大力支持村民发展特色种养殖产业,多形式培训种养殖能手。目前,全村商品驴、肉羊和肉兔的饲养量分别达到300头、2000只和3000只;万寿菊500亩,全膜玉米2000亩,文冠果3000亩。依托政府配股资金和产业奖补政策,全村189户群众入社参股,多名劳力在合作社务工,取得稳定的工资性收入。

  西边天际娇嫩的粉红色云彩,向四下蔓延着,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与7栋一绺儿排列开来的湖羊棚相接壤,顶端的灰钢瓦被映照得色泽柔和,占地30. 21亩的富民肉羊养殖专业合作社,是村里最耀眼的风景。该合作社是半机械化企业,2019年9月通过验收,目前羊存栏1000多只,带动贫困户62户。草料棚内正在工作的机器发出轻柔的声响,和着天空中清亮的、透明的云朵守护在塬边上。在靠近太阳的地方住下,听鸡鸣、羊叫、狗吠、牛哞那俗世的喧嚣,是留住乡愁的绝唱。“谁与我远远漫步云端”,这才是美丽村庄想拥有的一种干净、恬淡、自在的生活。

  “丰伟肉兔种养殖专业合作社”由致富带头人时登丰建办,2栋标准化兔舍里,养殖肉兔2000多只,带动10户贫困户。肉兔繁殖率高(年平均产子80只),是真正的“短平快”项目。

  对117户没有养殖能力和养殖意愿的贫困户,驻村工作队与乡、村扶贫干部想方设法,通过落实政府配股资金和产业奖补政策,入股镇原“富源肉羊养殖专业合作社”,不失为一种帮助农户带动脱贫的好办法。

  扶贫先扶志,志智要双扶。贫困户张刚刚属于黎明村最典型的案例,他上有两位老人,下有三个儿子和一个瘫痪的女儿,属于特困户。2015年易地搬迁后,镇原县中盛集团公司给他投了10只羊,他又给别人代养了10只羊、4头牛,驻村工作队和镇村干部帮助他租赁了塬面上废弃的村庄老院盖了牛棚、羊舍。现在他自己有6头牛,50多只羊(湖羊三年产两只羊羔),年收入在10万元以上。张刚刚自己脱了贫,他下一步打算帮助乡亲们一起致富。

  扶贫路上,党员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是促使黎明村发展的航标,村支书罗自严担任“宝利沣黎明农林专业合作社”理事长,流转种植文冠果3000多亩,村民以土地资源入股和在公司务工等形式获得收益,带动贫困户97户。

  万寿菊有平肝清热,祛风,化痰等功效,能够有效治疗头晕目眩,风火眼痛,小儿惊风,感冒咳嗽,百日咳等症状。其鲜根捣烂敷患处,可以治疗痈疮肿毒等。庆阳有最适宜万寿菊生长的土壤,镇原乡村万寿菊怒放,黎明村更艳丽,山坡上金色一片一片,那层层叠叠的金绣球,茎粗壮挺直,叶子肥大稠密。花瓣一层包着一层、一瓣贴着一瓣,娇小的花蕊紧紧地拥在一起,细细端详,翘翘的花瓣仿佛是发布一个宣言:“你给我一个春天,我还你群星灿烂”。村民罗志海建办了镇原县香山园种植专业合作社,流转种植万寿菊300亩,带动村民栽植400亩。黎明花香四溢。

  民以食为天,黎明有6个村庄的村民居住在山里,搞好阵地建设是帮对单位最关心的事情,那层层梯田把一座座山体打扮成了古典的宝塔,似众星捧月,又若裙裾上的缀边,充满韵律感。这是他们投资120万元,新修的1000亩良田。我没能看见其在云雾笼罩下的飘逸姿态,但帮扶单位的干部和驻村工作队员肯定深有感触。

  世间无限丹青手。驻村工作队仿佛是手提着一只桶的工匠,粉刷着田园、农舍和山峦,让大山萌芽、让黄土地接满花蕾。

  四

  事情的真相只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市政府办与研究室帮对黎明村三年来,严格落实驻村制度,注重一线帮扶,帮扶责任尽所能,驻村队深入农户,沉下身子,攻坚克难。做到了帮扶干部与贫困户“面对面,一对一”帮扶。注重帮办事实,积极回应群众诉求,坚持实行常驻队员+轮驻干部(每周1名县级干部带队,2名科级及以下干部轮流到村常驻,实行一周一轮换)的驻村模式,100多名干部轮流驻村200多批次。累计投入庙渠镇和黎明的项目和资金约2597.22万元,协调项目20多个。

  71岁的贫困户张希科、罗秀梅(68岁)夫妇,是市长的帮扶户。老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院子里的蔬菜翠绿欲滴,两间瓷砖贴面的瓦房内外都彰显着“新”,四孔窑洞旧是旧了些,但无不透出殷实,大门楼子也被瓷片包贴,门外的两间白色铁皮房在太阳的照射下放着白光,映衬得院畔的杏子黄亮亮的。对于帮扶这些事情,罗秀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桩桩、一件件,她掰着指头历数不清,说起去年急病住院,一颗亮晶晶的泪珠子迅速的滚落了下来:“我一个农村老婆子,年龄大了,身体隔三差五出毛病,市长关心,第一书记用心,镇村干部经常来探望……干部把咱贫困户当亲人哩!”其实,何止罗秀梅一个人,黎明村的所有群众均享受这等待遇。

  “随着村级便民服务中心项目的落地,村民常见疾病也能得到及时诊治,村民生活幸福指数不断提升。”驻村工作队员郭鹏及时补充道。

  村民贾政邦夫妇,2018年去镇上交新农合,四轮车翻了,夫妇俩不幸去世,家里剩下还在上学的孩子,无丧葬费,市政府办、研究室筹集资金9000元为其料理了后事。

  田野的小径旁,棵棵小草从土地中探出头来,东张张,西望望,草丛中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随风摇摇曳曳,是等待还是告别?这里是通往贫困户罗进选家的必经之路,更是第一书记李万宝常走的一条路,他说:“我每月最少走两次,他妻子截肢,他本人胳膊又残疾,3个小孩正在读书,我去给孩子送本子、笔和一些课外书籍,顺便带点慰问品。”

  得到经常照顾的还有罗粉贤77岁的老奶奶,她儿子去世,儿媳妇改嫁。在北京务工的罗粉贤虽然很孝顺,但老人一个人住在山沟里,成了三级干部的心病。可苦日子里泡出来的中国的老百姓,路、水、电基础设施解决了,就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如今住在安置点的她总觉得自己只会给政府添麻烦,心里很愧疚。

  扶贫的路到底是坑坑洼洼的,潮湿破旧的村部惊吓过好几位驻村干部,纵使被市脱贫攻坚领导小组办公室评选为2019年度先进驻村帮扶工作队队长,人称“大胆汉”的村第一书记李万宝也不例外:数九寒冬,滴水成冰,住在空荡荡的村部里,三更半夜被拍门声惊醒,吓得毛发一根一根竖起来,心里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奈何到天亮,原来是棉门帘子一角掉了,随风晃荡了一晚上。

  就在罗秀梅住院的日子,李万宝带儿子去医院探视,结果一不留神孩子走丢了,几个小时无音讯,这位忙禄得一天都没顾上吃饭的书记泪如泉涌,他说:“我觉得自己很无助。”一阵风吹过,田野上尺把高的玉米荡起一道道波浪,有麻雀从头顶飞过,我的眼前升起一层薄雾,有水珠颤动,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2020年是扶贫攻坚排雷年,5月新村部落成,驻村帮扶工作队同村上干部终于告别了潮湿阴冷的旧村部,搬入宽敞明亮的新家。这让到村扶贫不足两个月的小伙子吕辉比村民还兴奋,决定扎下来锻炼自己。“有人做了再说,有人做了也不说。”闻一多先生如是说。

  ……

  涂得大山青,自有绿映红。庆阳市政府办公室被评为2019年度全省脱贫攻坚帮扶先进集体,受到省脱贫攻坚领导小组办公室表彰。

  星月不问赶路人。迎接又一个新的——黎明,黎明村的干部群众是答卷人和问卷人。

  ……

  日斜树梢挂倩影,花红草劲总是情。这是个美好的下午,我佩戴着花香,目披着晚霞,留下深深的祝福。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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