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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道 山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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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家和我们只隔着一道梁,那梁像一架永被滞留的飞机,高大陡峭的机身横在中间,母亲和姥姥生活在两侧长长的机翼上。那道梁让年龄渐长的母亲和娘家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天,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电话那边传来母亲低沉而伤感的声音,她说梦见了好多逝去的亲人。我急忙劝导。其实母亲太久没回家了,自从她年龄大了以后,那道梁成了她回家的障碍,几年前就说要打通隧道,但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未成。后来母亲让父亲开三轮车拉着她去了趟姥姥家。我能想象得出,母亲裹紧大衣蜷缩在三轮车里的身影。那天,她上梁时还能走,回来基本是把父亲当成拐杖,才下的山。

        那道梁海拔有两千米,长达二十里的连绵起伏,曲折不平。山上植被丰富,有许多杨桃、山核桃等野果,半山腰有个地方像一头昂首的骆驼,被称作骆驼脖子,两侧是两人高的山崖,边上有树,还有几块石头,作为上梁前休息的地方。过梁的人都会在这儿集合,再搭伴一起上梁,一直到梁顶都是山高林密。上山的路只是一条羊肠小道,两个人相遇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胆小的一个人不敢走,也没有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小时候我喜欢住姥姥家,有时能住一个月。七岁之前去姥姥家,过梁都是大人背着,尤其是老舅背的最多,背不动时就抱着走。老舅身体高大强壮,一步步向山顶攀登,宽厚的背像堵墙,挡住了路上所有的崎岖和不平。

        七岁时,第一次跟着母亲徒步翻越那座梁,当时是不想让母亲辛苦,也想证明自己长大了。但是,因为经过那次的行走,我的腿走远路就会疼。再后来由于上学、成家,去姥姥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梁那边的村子,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好像女娲补天时,丢下的一颗颗小石子,被遗弃在每个小角落。姥姥家所在村叫下窝铺。那儿的确是个“窝铺”,一共六户人家。这里四面环山,没有一辆直达的班车,路被水冲的坑坑洼洼。最近修通了一条路,能到姥姥家,但比较远。它掩映在树木中,弯弯曲曲,像一条嵌进山体的十八道白练。

        那次我和老公去串亲戚,当车行至山脚下时,远远望见那山体,十八道弯盘旋而上,瞬间让我想到碗里的长寿面,线条自然流畅。静静地躺在天地这个碗里,接受时间的洗礼。而车和车内的我们就像酒肉,在山体内一点点穿行,也不知佛祖是留在我们的心中,还是留在那条路的心中。刚修完,山体还没做好防护,一路上有三处落石。到梁顶后往下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亲戚家。

        到家后,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兴奋地说,虽然远,至少有一条路能走了。我告诉母亲,以后再去姥姥家,开车带您去。不用担心走不动了。只听母亲嘴里磨叨着:要是你姥姥、姥爷和几个舅舅还都活着多好啊。

        我默不作声,突然感觉母亲的孤独像生锈的锁,而那道梁成了丢失已久的钥匙。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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