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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子(赵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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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君平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美好,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积淀,比如文化,比如地方戏。在我们甘肃秦腔盛行,而我们乡村又习惯的把秦腔称为“戏”。我的家乡就一直流传着一个习俗,那就是每年都会在特定的时节唱大戏。村子里的戏一般在过年时间,各村村民自导自演,自娱自乐。镇子上大戏在每年的三月前后。春暖花开时节,小镇上的戏园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戏台的建筑多半简朴,有点像古代的大房子,房顶上盖着青色大瓦。木质的台楼,木质的台板,人踩在上面咯噔咯噔响。演员就像踩着鼓点走路,有时来个滚翻,浑身的土。台子高高的搁在半空中。台口两侧留有镂空的窗台,有一些戏台亦有一些简单的彩绘。如今的戏台多半是混凝土结构,有精致天然的雕刻和古韵天然的图纹,显得气派辉煌。

小小的戏台记述了停留的过往,也收藏着经年的往事。闪烁的阳光镀亮荒远的历史,濯洗锈蚀的文明,一座座浸透着威严,隐喻着情感的戏台立在岁月的风烟中,看一眼你会明白,无论时光走了多么远都会留下印记。

行走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走过那些阳光流泻的村庄,你会不小心撞见那些落寞的戏台子。这是生长在民间、流传在民间、也璀璨在民间的戏台子。

锣鼓与二胡拉开了优雅传情的序幕,台上轻歌曼舞,台下人声鼎沸。那些土生土长的老艺人在戏台上粉墨登场,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台下的观众凝神聚会,品尝着别人的喜怒哀乐。谁也不是主角,只是为了一场戏曲的陪衬,做着伤感与愉悦的抒怀。谁又都是主角,在人生缤纷的戏台上,舞出生活百味、冷暖世情。粗狂而质朴的秦腔带着泥土与流水的芬芳,以它民间艺术与民俗风情,唱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

小时候,不懂戏,可也很喜欢那里热闹的气氛。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每年初六左右就开戏了,压岁钱便可以放心的花。记得以前一到唱戏戏场子里便有好多小货郎,手里拿着拨浪鼓,乒乒乓乓地敲着,小孩子便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眼馋地敲着。也有货郎拿着糖干(一种用玉米做的膨化食品),远远的就能闻到玉米的甜香,馋得人直流口水。于是,问父母要一毛钱可以买两根,一家四口人分了吃,可是父母从来都不会尝一口,还是都进了我们这些小馋猫的肚子。

父亲曾经讲过我小时候的笑话。生活困难的年代,土地刚划到户,家里还靠“打粮”过生活,根本没有闲钱。在我两岁多的时候,父亲借了几块钱带我去看戏,我少不更事,看到人家摊子上的麻花,小手抓起来就一下子从中折断,父亲就把麻花装进他的绿挎包里,付钱给人家。我小手抓起来的玩具,或者吃的,不管是否需要,父亲就都买下来了。

父亲喜欢热闹,喜欢看戏。以前没有电视的时候,带我去别人家看电视,那时候,有种很强烈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以后可以给父亲买一台大彩电。后来,我家院子比较大,演电影的猴忙爷就把我家院子租下来,于是便能坐在家里的炕上暖着热炕看电影了。父亲不再奔波了,可是我总是功课那么忙,生怕耽误了作业,耽误了功课。常常躲在家里的二房子里,做着那些做不懂的函数,看不透的立体几何。外面上演着天崩地裂,爱恨情仇,可是这些都与我何干呢?

说到看戏,其实,看了什么内容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浓妆艳抹的戏子,穿着五颜六色的古装,很威风,很漂亮,脸蛋粉嘟嘟的,嘴巴红如樱桃。最爱听女人细声细气地唱,可是,往往等不到女戏子出场就倦了,想要睡觉,到现在,还是喜欢看女人唱戏。

上中学的时候,到一个小镇上去上学。于是,母亲便住在我的宿舍里看夜戏,爱看戏的老人总是在台前坐着,围成一个小圈,四周的人都站着,围成一堵墙,里面既亮堂又暖和,而且常常能听懂戏的老人说戏,这样台上咿咿呀呀唱的什么听不懂,但听老人一讲解,便茅塞顿开。有时似懂非懂,可是,管它呢,懂不懂无关紧要。

至今,大概就能记住一些模糊的细节了。有一本戏《打金枝》印象挺深。《拾黄金》《探窑》《花亭会》这些有名的折子戏,有了大致的印象。还有一个戏叫什么名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个大老婆没有孩子,在丈夫不在的时候,老折磨小老婆的孩子,设计陷害。看到伤心处,母亲总偷偷地抹眼泪。

受母亲的影响,我似乎也开始迷恋戏台上那些口吐莲花、轻移莲步的女子。我也喜欢上了秦腔,有一年我们在村子里搞元旦晚会,村子里排演戏的人把我和彩虹挑去做丫鬟,就这样我竟然走上了戏台。也曾演出个武旦“徐小姐”的角色,头戴双燕翎子,穿着粉红色的武旦服,背着彩色小旗子,腰佩宝刀,八面威风。《白玉楼挂画》《八件棉衣》等剧中担任不大不小的角色。那些年长的戏子都是本村里人,叫我们唱腔“花音二流”“慢板”等,虽然绕来绕去,觉得别扭,学会了还是很喜欢呢。

这样的经历毕竟在我的一生中不多见。现在,谁让我唱两句,倒是不敢了,无知者无畏,那时候知道什么叫怕呢?

今年唱戏,丈夫把母亲接了来,一家七八口人,一起去镇子上看戏,其乐融融。母亲什么都不要,我抽空去给母亲买了粽子,买了酸奶。孩子闹腾,我和丈夫带孩子坐木马、坐飞机,下午的时候,我们和弟弟一家一起在“川陇”小聚,撮了一顿,要了几样小菜,大盘鸡,酸菜鱼……大人们直喊我们浪费,吃一碗凉粉就成,可是我们怎能过意得去?

戏,可以年年重演。但是,再也不会与去年的某一个日子相遇。花落了,明年还会开,可是,今年的花儿,哪一朵还是去年的模样?愿在那些年年重演的戏园子里,能陪着心爱的人,在千回百转的唱腔里,寻找一份经年的暖。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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