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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雨(王 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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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惟惊蛰,陇地回温,至癸卯月,忽一夜云黑过,轻雷落万丝,暗光浮瓦碧,晨来看取红湿处,能听燕语破帘栊。草色迷朝露,梨花逐晓风,这一场春雨,终是来了。

春种百忙,雨油最贵。陇上本乏水,更盼雨露多承,调和四季。哺一岁里谷物丰登,笼方田外农家烟炊。年岁往返,皆是相同盼望,求春开时节天和之赐,立董志塬地沃土肥之辖,再添十二分陇人勤勉,便也能占全。溯夏商之期,陇为周先祖公刘邑地,祖辈已事农桑,时雨春深,脚下泥花,不辞耕作苦,只为稻香菲,延绵千年至今,陇人恭勤土地之性,祈雨春分之习,早已熟惯入髓,如陇人淑德含章,率礼不越类类美德般,亘古不改。

今岁春雨来时,家中闲置,窗棂雨珠儿映过,初汇窄台,再流楼阁下,细观慵赏,散淡周末半日,倒也不觉匮乏。忆孔子一篇雨水之咏,是讲春游之日,子贡问曰:“君子见水必观焉,何也?”孔子曰:“夫水者,启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奔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大概是说,水,能够启发君子用来比喻自己的德行修养。它遍布天下,给予万物,并无偏私,有如君子的道德;所到之处,万物生长,有如君子的仁爱;水性向下,随物赋形,有如君子的高义;浅处流动不息,深处渊然不测,有如君子的智慧;奔赴万丈深渊,毫不迟疑,有如君子的临事果决勇毅;渗入曲细,无微不达,有如君子的明察秋毫;蒙受恶名,默不申辩,犹如君子包容一切的豁达胸怀;泥沙俱下,最后仍然是一泓清水,有如君子的善于改造事物;装入量器,一定保持水平,有如君子的立身正直;遇满则止,并不贪多,有如君子的讲究分寸,处事有度;无论怎样的百折千回,一定要东流入海,犹如君子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意志。圣人何等思量,一水一雨,皆是警世临政箴言,便就似我这般愚钝的似懂非懂里,亦能体味其博大宽怀,更兼帘外春雨潺潺,文景相称,愈显其味。

从来觉得,春雨丰润年岁,是天时之赐,春雨匮缺时节,亦应变通求存。千百年间,陇上祖辈不忧不惧,讷言敏行,留存血液之中的,是黄土载物之厚德,是高原俯瞰之胸怀,心安于雨顺风调,勤勉于困顿暂驻,思改革变通之策,虑振兴老区之谋,所迎所盼的,非黄金万里,非珠玉遍地,而是那一场,最终浸润身心,可同后世子孙恒久共沐的春雨。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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