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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 | 姥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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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年近八旬,可一直还在为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忙碌着。姥姥到底有多忙,她的那双手是最好的见证。

皲裂的手掌上残留着洗不掉的草绿,有些是苜蓿草,是给猪捋草的时候留下的,有些是灰条草,是给羊羔割草时留下的。手指也已经弯曲变形,大拇指的第一个关节向后弯曲,第二个关节向前弯曲;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三段手指呈波浪形,这是铁锹把、锄头把、镰刀把等农具留下来的痕迹。即使是做饭、吃饭、睡觉的时候,姥姥的手也像是握着铁锹把儿,蜷缩着。

姥姥生在20世纪40年代,经历了贫穷与饥饿,在她的心里,人活着,就要干活。只有干活,才能打下粮食、才能养下家畜家禽,才能吃得饱、吃得好,才能穿得好、四季有衣服换,才能娶进媳妇,把日子过得更好。姥姥就是在这样的信念中度过了她的童年、中年,老年还在坚守着。姥姥的手也是在这一轮又一轮的岁月中变形的。

姥姥没有上过一天学。据她闲时唠叨,她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开始下地采野草喂猪,八九岁的时候要做一家七八口人的饭,十多岁的时候已经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姥姥手上洗不掉的草绿就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沉淀的,她那弯曲变形的手指也是从她十来岁的时候开始的。

1960年,姥姥就嫁给了姥爷,成家了。成了一个大家庭的“掌勺的”,也成为一家的精壮劳力。正在饥荒之年,每天除了想尽办法操持一家人不饿肚子外,还要下地劳动,挑粪、整地、耕种……这些做姑娘时期的拿手活在新的家庭里,更是勤劳肯干、多干,为的是多挣一点工分,维持一家人生计。她手上那洗不掉的草绿就是在这时候滋厚的,她手指的变形也是这时候开始加重的。

婚后的几年,姥姥坐了近十个月子,养育了母亲、四个舅舅、两个姨娘。一个四五口的小家逐渐变成了十多口的大家,姥姥肩上的担子一天比一天重。母亲经常回忆,姥姥在小舅、小姨的月子后,还没有满月时候,就下地收麦子,麦子收完后,还要爬到场边的榆树上捋一筐树叶子,挑拣后,嫩的做榆树卜拉人吃,老一点的叶子喂猪。在姥姥生儿育女期间,姥爷患了严重的胃溃疡,不能下地劳动挣工分,加之人口众多,姥姥经常半夜起来“创造”粮食,摘树叶、采苜蓿花,填补一天的口粮。天亮后,又和其他群众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劳动,晚上还要给舅、姨们缝缝补补。姥姥的手上的污垢一天天地加厚,手指也在一天天地变形。

姥姥是个苦命人。在最艰难的时候,姥爷患病不能下地;在姥爷病好没几年,她还没过50岁的时候,姥爷突发意外,去世了,姥姥的天塌了。面对家庭突发变故,姥姥变得更加坚强,两个舅舅和一个姑姑还未成家,四个舅舅虽然成了家,但是还没有拉自己的新庄,几个家庭一家两孔窑洞,挤在一个院子里。她更加努力地干活,要一个人要撑起一个家,不仅要耕种,还把老庄让给大舅二舅,自己拉新庄,挖新窑,她想让三舅四舅早点成家。在这样的努力中,姥姥的手指变形更加严重了,可她还是悄然未知。

而今,姥姥已经年近八旬,可她还是闲不住。收麦子,她要陪上赶趟儿;喂羊,她要亲自准备饲草料;山里的嫩野菜长出来了,她还要采一些,给自家做菜吃,也给城里的亲戚们捎去当菜吃,她说,这野菜吃起来有营养。

当她再次采野菜时,她手上的绿垢又沉淀了一层;当她再次握着铁锹铲牛圈、拿起镰刀收麦子,她那弯曲了的手指又蜷了回去。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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