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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发仔 | 月照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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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东报全媒体特约摄影 李星元  

远处山峦黛青,轮廓依稀。天空也是黛青色,云如淡墨,毫无章法地晕染。火烧一般的初秋骤然褪去,夕阳落在对面高楼的玻璃上,很无力,点点殷红。一阵微风撩起垂柳的裙摆,微凉,不觉已是中秋了。

早上经过镜湖,大片荷叶依旧,不过绿得有些老气,乌泱泱一片,守着静静的一汪湖水。荷花早开过了,偶见一支,也是老红色,夹在墨色的绿里,有唯我独醒的气节。荷叶间有褐色的碗状的莲蓬,斜斜地举着,把种子含在嘴里,警惕地看飞鸟倏忽掠过。草丛里,蟋蟀吱吱地吟叫,无所顾忌,无所事事,也透出一种秋凉的老气。

也许,月至中秋,节气不习惯被人左右情绪,更喜欢无人问津的清净与恬适。

好久没见过月光了。闷热的夏夜里,总想出去蹭一点自然的凉风,曾见月光像摔碎的半块瓷片,总淡淡的一层,在深褐色的天空闪现。也许,时令有序,夏夜的月光只是一个赶路的过客,只看前程,莫问东西。

中秋月半,月光仿佛归乡的赤子。

暮云收尽,天色暗淡。月光立在东山上,挂在树顶上,白若玉盘,嫩如童腮。月上中天,夜空愈加深邃,高古的天青色。乳白的月光洒在静谧的山林上,铺满空旷的原野中,照进相思的人心里,填满人间的每一个缝隙,满溢华彩。月光清晰如许,如同立在梳妆台前的一面镜子。桂花树满,吴刚手执的斧子尚未放下,便端了新酿的桂花酒,满足地喝下了。桂花树后,嫦娥影影绰绰,袅袅娜娜,有玉兔在脚下挑逗。其实,这都是传说。天上宫阙广而寒,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不如人间中秋圆满。

月到中秋便是节。今年太热了,桂花树迟迟不见吐露芳菲,只寥寥的几点黄白,夹在干枯的枝叶上,若有若无。那似曾相识的香味也只薄薄的一层,散在微凉的空气里,和着落下的白杨树叶摇摇晃晃的节奏,与行人鼻息间舒缓的呼吸擦肩而过。其实,这并不影响中秋气氛。有人早早订了月饼,相送亲友,问候岁月静好。中秋月圆,人间团圆。远方有故土,也有亲情。明月千里寄相思,几行微信,一帧视频,话语里全是满满的乡音。距离不是问题,中秋月圆夜,亲情近在咫尺,如焐在掌中的月光。

城里的灯火太绚丽,乡间的月夜才是中秋的模样。田野一片空旷的白,收割后的稻茬灌满了乳白色的月光,晶莹剔透,绰约如夜空的星光。秋草葱茏,睡着了一般,伏在田埂上,卧在小路边,露从今夜白,水珠粘在枝叶上,清幽如秋梦。乡间秋夜,静谧中有喧闹的秋声。小虫儿唧唧,均匀而舒缓,蹑手蹑脚近前,却又影音全无。远处河坝水声哗哗,忽而如万马齐喑,忽而如流瀑飞溅,在月色下飘忽,仿佛月光倾泻下来的声音。

乡间中秋月夜,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动静之间有人间最廉价的满足和喜悦。

乡间赏月,曾是烟火里的奢华。月上中天,月光皎洁,照在自家的场坝上,亮如白昼。邻家孩童捏了圆且厚的一饼,花生馅的或蛋黄馅的,围着谷场雀跃,月光踩着矮小的影子,也乐得屁颠屁颠的。那时家贫,但月是要赏的。爹早早地剁碎了老南瓜,蒸熟,揉在糯米粉里,做成南瓜糍粑。月光照进青砖砌就的阶沿时,爹一揭锅盖,南瓜饼的清香融进月色里,小黄狗一撅尾巴,中秋的味道便浓了。很多年,我都是用磨秃了的筷子串着几块南瓜饼,邀月共赏,度过了中秋,度过了我的童年,直到我离开满是南瓜味的村庄。

时下中秋,逐渐多了桂花酒、桂花糕,还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月饼。每逢中秋,我照常会给孩子买月饼,去野外登山赏月,传统的圆满里留不得一丝缝隙。即便如此,我终究难以体会中秋的味。我时常在中秋月夜时,独坐一隅,想起宋代林逋《山园小梅》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诗句,想起《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里懵懂的旧时光。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李白酒中有豪气,对月成三人,情感缠绵悠长。我不如古人豁达,尘世里磕磕绊绊、起起伏伏,回首春秋几十度,不觉人到中年,两鬓霜白。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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