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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培华丨九龙路8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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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临街的小院。

它东接居民家属楼,南临一排废弃的商铺,西与菜市场隔街相望,北边的天禾饭店,不记得哪一年就变成了超市。

这里是区检察院的旧址,2008年,我供职的西峰区教育局,结束了长达十三年的“借”房办公的日子,搬入九龙路86号。

巴掌大的院子里,挤着一高一矮两栋楼。一栋临街而建,坐西朝东。四层戴帽的老式旧楼里,装着十多个股室。另一栋三层,坐北朝南,说是楼,其实很小。多年前,一楼是车库,二楼是职工宿舍,三楼经过改造,成为我们的会议室。

第一次走进这个小院,恰逢机关乔迁。在粉刷一新的办公室里,我拥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只是,办公桌明显旧了许多。深褐色的桌面上,好几处贴纸已经脱落,复合板的纹理斑驳可见。水磨石地板上,随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坑与裂缝。而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正值初秋,西窗外的柳树还绿着,斜风细柳,别有一番景致。

那些年,九龙路86号的一天,是在清晨楼顶的音乐声中开始的。电教中心的同事总是比我们到得早。每天踏进单位大门,院子里已回响着《牧民新歌》《百鸟朝凤》之类的乐曲。吃着早餐,听着欢快的音乐,然后做早操,开启一天的工作。

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办公室里也有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若是墙角的暖气管“当当”敲响的时候,一定是楼上拖地或者浇花的水,从天花板滴落在某个同事的头上了。“纸”做的桌子,终究承受不住铁打的螺丝,稍不留神桌侧的柜门“哐当”一声躺在地上。于是,忍不住会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

文化如水,润物无声。如今的办公楼的布置简单而庄重,每层楼楼道墙壁上悬挂着的书法作品,又为教育局平添了浓郁的文化气息。这些作品都是学校老师们的手笔。一幅字,不单单是视觉的美感,“名画要如诗句读;古琴兼作水声听”。有意或者无意间,就会在某幅作品前驻足。每天走上三楼楼梯口,抬眼就能看到办公室门口悬挂的那幅“培根铸魂”,它让我们时刻想到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在单位里,若说最舒心的地方,要数一楼大厅。这里几乎就是一个开放的阅览室,装修大方,陈设简单。窗户边的几个艺术字“书香机关”,是那么的精巧素雅。沙发角落的饮水机,总是亮着电源。迎门的西墙上,悬挂着一幅书法:“育才造士,为国之本”,这幅字让整个大厅庄严厚重了几分。大厅南面墙上立起一排崭新的书架,四层九列,摆满了各类书籍。秦时明月,汉时的长风,唐诗宋词,诸子百家,资治通鉴,二十四史.....与图书馆相比,书是少了一些,但方寸之间,藏着万千世界。

鲁迅先生曾告诫颜黎明:“必须如蜜蜂一样,采过许多花,这才能酿出蜜来,倘若叮在一处,所得就非常有限,枯燥了。”陈列在架上的这些书籍,恰如百花,即使是“闲书”“无用之书”,随手一翻,亦如庄子所言:“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喜欢汪曾祺《人间草木》中的那句“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那么,来局里办业务的人,在等待的过程中,若是从架上取一本书,在沙发上小坐。窗明几净,清茶一杯,哪怕心怀怨气而来,翻几页喜欢的文字,或许就会是另一番心境了。

图书借阅登记册上,同事的名字写了一页又一页。而平日里在大厅看书的,大多是外来办事的,他们或坐,或站。也有人并不取书,只是在书架前轻轻挪动,随意看看。偶尔也能看到同事家放学归来的孩子端坐于小茶几前,手捧书卷,任窗外虫吟鸟鸣。阳光透过南边的小窗户,斜斜地落在孩子的书页上。摆在墙角的绿植,也泛着盈盈的光。那一抹柔光,不仅仅来自窗外的斜阳。

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也有风景,景便是院子中央的那棵参天的雪松。同事说这个雪松树冠形似绿色的宝塔。再看时,发觉它伟岸挺拔,枝叶愈发葳蕤,真的像一座宝塔。十四年前,树还不是很高,站在三楼窗前,可以平视树头。不经意间,树梢已经高过了五层楼顶,茂密的松枝间,时常传出喜鹊喳喳的欢叫。去年冬天一场大雪降临,院子里的积雪很快被同事们清扫干净,唯有松树下的雪地里,铲出一个大大的“福”字,这个洁白的雪“福”,与苍松相映成趣。

春天里,南风徐来,阳光渐暖,雪松抽出了新的枝条。那些鹅黄的新枝,柔柔软软,一层一层向上伸展着。苍郁,抑或新绿,每一枝都充满着生命的张力,亦如工作在这个院子里的人。

去年,院子里又新添了一棵迎客松,两棵银杏。小小的迎客松正对着单位大门,与门口的两棵银杏树遥相呼应。新生的银杏叶儿,嫩生生,亮晶晶。那抹新绿,一天天灵动了起来。然后,在秋风中飘落一地碎金似的叶片。

十多年前,一位临近退休的同事忆起在教育局工作的人和事,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那时的我们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不理解。

一年又一年,窗外成行的柳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仰俯之间,恍然惊觉:九龙路86号,将成为我们每一个人心底最温暖的记忆。

(文中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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