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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发仔|寒露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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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渐远,过秋分,霜气未起,寒却悄然入了露水,是为寒露。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至寒露时,秋气老横,风霜与冻雾未到,寒气却先行一步,在露水中寄生,似凝未凝,映着白日光,有一种冷艳的美。

寒露之秋,昼短夜长。长夜里乍暖还寒,美梦入睡,半夜寒气袭来,一辗转,发觉枕被早已遗落一旁,背心冰凉。日间,太阳俨然溜出来的,放低身子,少了往日气势,在半空悬着,淡淡的白,白里透着淡淡的黄,恍恍惚惚,热里裹着清凉的冷。

寒露阴天多。偶有一场雨飘飘忽忽地下。阵势不小,一簇簇青灰色的云,把天拉得很低,树木萧瑟,战战兢兢,无风无响,静得如大战之前令人窒息的空气。其实雨并不大,极细的一丝从高空拉下,并不连线,飘来的蛛丝一般,落在地上寻不见影踪,又仿佛老奶奶纺车上飘落的线花。雨水似乎是寒露派来的,落在肌肤上,有冬晨赤脚踩过霜渣的彻骨之寒,令人兀地倒吸凉气。“寒露过三朝,过水要寻桥。”寒露之水,是亲不得的。

北方的寒露性急,稍稍小憩便急慌慌往前赶,误将秋令当冬时,像奔赴一场千载难逢的狂欢,又像草草完成一项无关紧要的作业。是时,北国千里,霜气铺张,飞雪柳絮般飘下,寥廓苍天竞自由,转眼便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些未及收获的土豆、红薯还在土里没醒,被农人匆忙刨出时,才发现换了人间。寒露的北方,匆忙中有不计后果的快意。南方则是寒露的后花园,也是茅草的故乡。深秋的革命草、牛筋草、狗尾巴草、狗牙根草,还有飞蓬草,一个个忘了种属,总想长成一棵树的样子,终究逃不过天命,一蓬蓬倒伏,互相纠缠。秋寒入草,折了茎秆,黄了老叶,茅草硬邦邦一身油气,不修边幅,恰如村中不谙世事的懒汉。寒露的山林里鸟雀无声,偶有寻食的小山雀,也只裹紧了身子,在湿冷的枝叶间小心跳跃。脚下,落叶与枯枝重重,老红、枯黄、灰褐,人迹罕至的山路上,仿佛临时用彩布拼成的地毯,喳喳的脆响恰似寒露的刀剑之声,每一步都能走出易水边的豪壮感。枫叶吸了寒露的风霜气,腮红,胭脂红,水粉红,凡是与红艳相关的红都在筋脉里藏着,在流岚中扑闪着,妩媚成片,如同演绎一场浓妆艳抹的古装剧,惹得其他老绿青黛一阵羡慕嫉妒恨。

元文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将寒露分为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露气沾衣,大雁是最先知道秋寒的。白露起时,老成的大雁先行开路;至寒露,雁群集体南迁,或一字或人字,前路漫漫却丢不得雁类的体面。深秋天寒,鸟雀儿都藏匿了,古人不解。忽见海边很多蛤蜊现身,贝壳的条纹、颜色类于鸟雀,窃以为雀鸟原来被寒气逼成了蛤蜊。深秋霜寒催开了菊黄,饱满富贵,雍容如帝女。就连乡间路边的草丛里,鸦葱也将细小的花瓣开成亮眼的菊黄。

寒露消匿了生气,田土里却不过农时。北方应时而动,抢种冬麦。南方翻了稻茬,敲碎了寒土,种油菜、种蚕豆。几番霜雾后,北方满眼的油绿,南方成片的青翠,是时令对大地的装点,也是农人来年富足的希望。

寒露,露寒,秋令漫入深处,你我各自珍重。但愿,在下一个节气里,我携秋水赴清河,你与人间两不误。


编辑:姜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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