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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金娟丨陇亩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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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庆阳融媒图库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解冻的河水带着冰雪消融的凌冽欢笑着一路向前,初春的阳光照在广阔无垠的田野上,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被一场春雪滋润的田野,湿润而柔软,无数生命在这里苏醒、萌芽,等待着东来的风,吹响破土而出的号角。

大山深处的田野里,宽阔而平坦的川台地上,父亲正赶着两匹骡子犁地,木质犁耙镶嵌着的黑铁犁头,深深地插进泥土里,一行挨着一行,细密地穿行在蒸腾而起的晨雾里。犁起的泥土像翻涌的波浪,被惊醒的虫子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在波浪里慌乱地寻找着新的栖息地。

“吃饭啦!”戴着头巾的母亲挑着担子从田埂上走过,担子的一头挂着一罐米汤,另一头挂着一盆饭菜。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春日的好时光,父亲一刻也不舍得耽误。

那时候的父亲还很年轻,是家里的顶梁柱,侍弄土地比任何事都上心。新学的地膜种植技术,他迫不及待就要实践起来。犁过的土地更加松软,踩一脚下去就能没过鞋面。父亲先是用铁锨按照量好的尺寸起垄,一行行横平竖直,拍的整整齐齐,不能有一个坑,也不能缺一个角。起完垄,铺上地膜,再用土压实。膜卷中间穿一根光滑的木棍,两头绑着绳子,铲几锨土压好垄头,拉着绳子,咕噜噜往前滚去,走一截还要压一道横梁,防止地膜被风吹起来。

那时候,地膜可是个新鲜东西,在父亲眼里,这是能让粮食产量翻番的高科技,所以父亲很隆重地让全家人都要参加进来,并且各自分工。在春播的所有农活里,拉地膜卷算得上最轻松的活计了,参加劳作的孩子都想去抢这份差使,但最终都会落在参加劳动的人里身体最弱的那个人身上。压膜的人必须要全程挥舞着铁锨铲土压膜,而拉膜卷的人则走走停停,大部分时间都挺直了腰背,一手拉膜,一脚踩膜卷,喜滋滋地看着别人满头大汗。

在全家总动员的劳动中,七八亩的“自留地”也需要一两周才能铺完。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又用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在铺好的地膜上盖章似的扎出两排距离合适的坑洞,母亲则带领我们,挑来河水,给每一个坑洞里撒上两粒玉米种子,再浇上一马勺水。最后由父亲逐一盖上拍细的土。如此,春播才算结束了。

等到家家户户的地膜都铺好、种好,放眼望去,满川雪白的地膜直晃眼睛。村里有位爱唱歌的伯伯,总是喜欢一边劳动一边放声高歌,就算不唱歌也要吹着口哨,只要他参加劳动,村子里便从早到晚回荡着歌声。他总是能记住歌词就唱歌词,记不住就自己现编,通常唱的是信天游的调子:“白格生生的行行吆——铺满川,绿格莹莹的苗苗长呀嘛长得欢,长得欢……”

伯伯用他的歌声预言了那个丰收年。初秋的时候,父亲从山上背回一捆捆柳条,花几天功夫,新编了一只粮食囤子,用于存放增产的粮食。

但终究,这精细化的种植方式太过耗时耗力,很快,第一代“点种器”就代替了扎坑、点籽、盖土这几个程序。地膜铺好以后,母亲斜背着一只用编织袋做成的挎包,挎包里装满拌了农药的种子,一边用力将点种器鸭嘴状的一端扎进地膜,一边从挎包里摸出种子,从点种器手持端放进去。种子从中间的细杆直接坠落到扎好的坑洞里,用力捏紧把手端,“鸭嘴”张开,种子掉下去的同时,也会被拔出“鸭嘴”带起的泥土覆盖住,从而完成整个播种过程。

之后的每一年,播种工具都会更新换代,材质更轻便了,操作也越来越简单。去年春播回家,看到父亲正推着一架“独轮车”大步流星在地膜田里走得潇洒。这种最新式的播种器,将种子的重量从人身上卸了下来,一小袋种子全部装进播种器前端的轮盘中,随着轮盘向前滚动,十只“鸭嘴”逐一将种子埋进铺好的地膜田里,非常便捷省力。七亩多的自留地,父亲一个上午就全部播种完毕,感慨的同时,不由地想上前试一试,孩子们更是当成玩具推着“独轮车”走了好几趟。

播种器不断更新换代的同时,铺地膜也渐渐被机械化代替。旋耕机连翻带整,从这头走到那头,地就平整了。覆膜机装着膜卷,机头起垄,机尾就把地膜盖上了,压土的程序也由地膜机代劳。原来的全家总动员,现在只需要一辆农机就全部完成了。原来一年四季的劳作,由于全膜覆盖技术的出现,现在已经变成了春播和秋收,农闲时间越来越多。

眼下又到了春耕时节,随着开学收假,小山村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寂静中,田野还是原来的田野,地里参加劳动的人却越来越少了。但这并不影响“白行行”的出现,这片曾经兵家驻守的边塞,点燃革命星火的红色热土上,白格生生的行行又将满山川,绿格莹莹的苗苗也会越长越欢!

编辑:刘家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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