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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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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平刚

曾经,我天真地以为,一定会走出这方山水,离开茫茫林海。带着父母的殷殷期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从一个山里娃蜕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城里人,不再承受着使人发慌的无边无际的落寞和寂寥,不再畏惧丛林中的风霜雨雪,冷暖之苦。

很久以前,那个远行的梦在我心里悄悄萌芽生根。我在心里一遍遍彩排着和同学、发小们一一告别时的场景。

刚刚辍学的我,不想学着父母的样子在深山老林中终此一生,虚度光阴。少年的心里,燃烧着青春的火焰和激情,始终相信曙光就在前方。平生第一次远游他乡,无法言说的激动和喜悦,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萌动着、激荡着,逢春的草木泛起了星星点点的鹅黄,模糊了母亲不舍的脸庞,满心欢喜又懵懂无知的我,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漫漫征程。声声叮嘱、唠叨,以及尚有余温的煮鸡蛋都被母亲一股脑地塞进了行囊;熟悉的河谷、山崖、炊烟送我远行;春风牵着我的衣襟向山而行,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尽头,塬峁交错,我深爱着的黄土地还是从前般厚重、沉默;徒步数十里终于看见了,颠簸如一叶孤舟的班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呼啸而来。一路上,班车慢腾腾地向前蠕动着,拥挤的车厢里,人随着车身的颤抖左右摇晃着,行至深不见底的悬崖边,车厢里的空气一改之前的噪杂、喧闹,安静了下来。母亲远了,父亲远了,生我养我的故乡远了,清冽甘甜的山泉水远了,悬挂在窗棂上的明月也远了。

那些年,时光很慢,就像置身其中的绿皮火车一样,行驶在西去阳关的荒凉晨昏中,无人区里的风从大漠戈壁上呼啸而过,又匆匆离去。列车时不时会在漫漫旅途中短暂停留,形形色色的人潮水般涌上涌下。

乌鲁木齐的光阴里,一个人躺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迎着习习夏风,仰望着苍穹之光,把切切的思念托付给清风明月,请它把问候和牵挂一并捎给遥远的亲友。因为那里是我的根啊!那里有我魂牵梦绕的山山水水,那里有我血浓于水的亲人,红艳似火的山丹花,还有梦萦魂牵的春花秋月,泛着人间烟火的黑黢黢的老窑洞。

每每想起过去的不可名状的辛酸和无助,挥之不去的寂寥,冷暖唯有自知。踽踽独行的我,始终不懈,愈挫愈勇。高耸入云的天山,治愈心灵的赛里木湖都留下了我深深浅浅的足迹。

北方以北,江水以南,候鸟似的人们在故乡与他乡之间迁徙着,记忆长河里的碎片如梦如幻,江南的雨、北方的雪、长河落日、老树昏鸦、潺潺溪流、林立的乱石都给予了我,稍纵即逝的灵感。一些模糊的事一些走远的人,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又复活了……

浓烈、醇香、绵长如酒的乡愁,在我归来的时候,近乡情怯。等待了太久的严父慈母,脸庞早已被无情的岁月之刀刻画的不成样子,两鬓霜飞雪染,当年伟岸如子午岭的腰身不再挺拔;阔别已久的伙伴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爸妈手把手教我亲手植下的小小红枣树,早已高可参天亭亭若盖了;我的十万青山还是从前的样子,巍峨耸立,茫茫如斯。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敢奢望梦想落地。蛇一样的路,掩映在草木枯叶间,寂寂无声。作为一名“林二代”,我自信满满,奔波在他们走过的溪流间、沟壑边、丛林中,数十年不敢懈怠。纷飞如雪的日子里,终日与树木为邻,和花草为伍。高山之巅以王者自居,听风吟看白云舒卷,飞禽走兽、百鸟精灵仿佛都成了我的子民。渺小且不自卑的我,享受着湖光山色的旖旎,草木本心的清香,守望着茫茫林海,彼此呵护着满目青绿。

你听,秋的声音恍如高山流水、天籁之音;你闻,淡淡的菊花、浓郁芳香的山果沁人心脾;你看,满山的金黄绯红,仿佛出自丹青大家笔下。田园阡陌上,令人喜不自胜的农作物,沉甸甸黄澄澄红彤彤摇曳在风中,这岭上的秋风、秋雨、秋花、秋月以及一泓秋水,不正是一幅色彩斑斓,妙不可言的醉人画卷吗?

我想,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深深爱着脚下的这一方土地,守着身边的天然屏障,因为我是大山的儿子……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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