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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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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培华

黄昏时分,我们回到了老家。

母亲说,大姐和弟弟正在地里收菜。我和二姐、姐夫赶紧放下东西,直奔菜地。母亲的菜种在一片玉米地中间,穿过玉米地,远远就能看到一大片蔬菜。

母亲不知从哪里买的菜籽,卷心白菜是真的高,真的绿。地边有几棵蔓菁秧,走过去拔起一根,剥掉皮,轻轻咬一口,甜丝丝,辣酥酥,还是小时候那个味儿。

山风吹过,干枯的玉米叶刷啦啦直响。小小的雨滴滚在碧绿的菜叶上,浑圆,透亮。我忙着拍照,姐姐和姐夫们“咔嚓”“咔嚓”地砍着,半人高的白菜,很快就倒下一大片。

母亲看我们把菜拉回来,高兴地说:“收拾回来就好了。”老人上了年纪,干活开始怯力了,菜种得又远,每年早早就念叨着砍菜拉菜的事。因而,这些年逢腌菜的日子,我们都会尽量赶回山里老家。

清早起床,可以腌菜了。弟弟搬来移动灶台,推进南院新盖的瓦房里,在窗角支起了一口大铁锅,新房子还没有安装门窗,正好可以排烟。父亲从墙后拉来一根干椽,弟弟抡起斧头,一会儿工夫就劈了一堆片柴。弟媳给锅里添满水,熟练地架柴点火烧水。

捡菜是我们的事,母亲修菜根,大姐剪黄叶,我和二姐则用小笤帚仔细扫去菜帮里的尘土。收拾干净的菜,在灶台一边顺墙摆放整齐,只等水开了,便放入锅中焯一下。

干透的片柴架在灶膛里,火格外旺,水烧得也快。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弟媳将菜放入锅中,菜是立着放进去的,在沸水中煮一会儿,用特制的长筷翻起,再把菜头朝下塞进锅里,焯一下就要捞起。

焯菜绝对是一门手艺活,菜若是煮久了,腌制的酸菜太绵,容易烂;若是时间太短,酸菜过硬,到时候不好熬。弟媳像母亲一样,也是腌菜的好手。焯出的菜,不软不硬,刚刚好。

弟媳将焯好的菜捞到盆里,再由大姐端到院子,我洗头遍,二姐洗第二遍。两个淘菜用的大盆盛着温水,并排摆在院子里。双手伸进热水中,热乎乎的,一如小时候洗菜时那种温暖的感觉。

洗菜是有讲究的,整棵白菜在水盆里抖顺,用手指轻轻掰开白菜,一层一层,洗掉里面没扫干净的泥土。偶尔,也会有小虫子贴于菜帮底下,洗的时候得格外小心。我淘洗完的菜,放入二姐面前的大盆里,二姐又重复着我的动作,洗干净后,双手一转,将菜叶回卷,拧紧,挤掉水分,搁在案上,一层一层码好。

遇到大一些的白菜,弟媳用刀剖成两半。煮过后的菜心,嫩黄嫩黄的,看着就想吃。

趁着端菜的间隙,大姐也蹲下给我帮忙,“咯吱,咯吱”几下,一把淘洗干净的菜就拧好了。她说:“烫好的菜,就要这样脆生生地响,腌出的酸菜才好吃。”

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腌菜。工序是一样的,母亲在锅上煮菜,我们坐在院子里淘菜。只是,我们一点儿都不敢浪费水。水要下沟去驮,驮一趟水,家里的骒子累得蹄子直打弯儿。一盆水要洗很多菜,洗过几盆之后,就用小箩儿把水里的渣子滤掉,然后继续洗。

山里有了自来水,洗菜水稍微浑浊,母亲就提醒我们换水。菜多,换水的次数就多。而提水,倒水这种重活,都是两个姐姐抢着干了。

坐在院子里淘菜,可以随时走神。偶尔抬头,看到墙角里种的一片香菜,香菜老了,抽出细细的茎,茎上顶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秋风裹挟着香菜淡淡的香气,一阵一阵飘来。

父亲用笤帚轻轻扫起掉在门口的碎菜叶,朝门外的猪圈走去。母亲把我们摘掉的菜叶剁碎,放进了鸡笼里,顺便收回几个鸡蛋。出出进进几次,又躬身跨进了院子里的小菜园。弟媳说,园子里的菜太小,不要了。母亲还是用菜刀砍了一堆,坐在花畦上,细细地修着,挑拣着。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菜,与我在董志塬老家种的菜相比,算得上是白菜中的高个子了。

几个小时后,菜焯完了,淘完了,顺带着把菜石也洗干净晾在了门前。弟媳找来干净的苫布,盖住了码得整整齐齐的菜。

入夜,案板上的菜已经控干了水分,该入缸了。缸还是我们小时候用来腌菜的大缸,那是父亲托人从安口拉回的,上好的陶瓷缸,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我们将菜一盆一盆端进厨房,弟媳负责往缸里压菜。铺一层菜,放一把盐,那一把的量,弟媳最清楚,每年家里的酸菜经过她的手,酸得恰到好处。菜一层一层压实,缸装满了,灌入凉开水。这才搬起那块菜石,稳稳地压在上面,用盖子捂住菜缸。

院子案板上还有一些控干的菜,弟媳又找来空桶,将菜一层一层压进桶里,这是给我们准备的。淡淡的月光洒在菜桶上,发出清幽的光。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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