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黎
黄土高原肆虐的北风撕扯了老树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冬天便接踵而来。
田野已经呈现初冬的景象,庄稼已经收割,裸露着的土地露出苍凉的颜色,被麦苗遮盖的土地,像盖上了一床绿色的被子。疲惫的土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待到来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时候重新复苏。树木脱去了绿装,露出光秃秃的枝丫,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天空中,一群鸽子盘旋着,时而落在犁过的地里用爪子刨开土地,寻觅撒落的粮食。一只野兔窜出,惊起了鸽子,它们“扑棱扑棱”飞向天空。山坡的荒草丛中,几只野鸡摇摇摆摆地走着,它们绚丽的羽毛在冬日的暖阳下犹如一道火焰。
忙碌一年的庄稼人,终于有了闲暇。向阳的墙脚下,几位老人蹴着抽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旱烟味,青烟从烟锅袅袅飘散。老人们悠闲地拉着家常,时而发出阵阵笑声。农家院里,大婶们戴着头巾,系着围裙,将一颗颗白菜撒上盐,装进瓮里。
傍晚,天空阴云密布,铅色的云从北边的天际压过来。风越来越大,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呜呜作响,卷起的枯叶在狂乱飞舞。躲在房屋里关门闭窗,火炉烧得通红,熊熊火焰照亮屋子,映红了脸庞。父亲说要把晾晒的柴草收起来,看样子是要下雪了。躺在温暖的炕上,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里雪花飘飘,冰天雪地。与儿时的伙伴一起打雪仗,一起滚雪球。
天亮推开门,一道明亮的光线扑面而来,有点眩目。清新的空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门外的世界变了样。院子里的雪厚达半尺,几乎没过脚腕。洁白无痕,不忍心踩上脚印。迫不及待地走出院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昨日还是灰头土脸的村庄,此刻变得如此神圣美丽。
田野上,一望无际的洁白,麦苗盖着厚厚的被子,昏昏欲睡。屋顶的瓦楞被雪覆盖,仿佛穿起了棉衣,戴上了棉帽。墙头上的落雪,像洁白的棉花。树梢上,挂起一串串玉带,晶莹剔透。村庄的路上,没有一个脚印。远处的麦草垛下,几只鸡悠闲地踱步,时而单脚独立,时而刨开雪,低头啄食,雪地上留下凌乱的爪印。乌云褪去,太阳初升,墙头屋顶的雪在惨淡的晨光里,愈发显得洁白。邻居的开门声打破清晨的宁静,陆陆续续传来“唰唰”扫雪声,母亲吆喝儿子的起床声。于是,拿起扫把铁锨,开始扫自家门前的雪,还有村庄道路上的雪。扫雪的人们全副武装,从头武装到脚。铲雪扫雪,不一会儿浑身冒着热气,额头也渗出汗珠。
各家各户的厨房,传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只是少了很久以前“吧嗒吧嗒”的风箱声,取而代之的是鼓风机“呜呜”轰鸣声。各种饭菜的香味,在雪后清澈透底的空气里弥漫。有浓香的玉米糁子香味,有清香扑鼻的小米粥味道,还有各种酸菜咸菜和炒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