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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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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平

在宁县的最南端有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她像一个向南倾斜的簸箕,塬、沟、川交错,煤炭、石油储量丰富,海拔只有800多米,南接陕西长武,东连正宁榆林子,西临长庆桥,泾河、马莲河在此交汇,土地肥沃,雨水丰沛,气候宜人,人口有四万多,是庆阳著名的文化之乡、长寿之乡和苹果之乡。

中村原名“坳里”,有平坳大塬之意,是庆阳市土地最肥沃的地方,土壤是清一色的黑垆土,是庆阳的产粮大镇。低位的海拔和向南倾斜的地势赋予了这块土地足够的阳光和雨露,这里的庄稼因老天爷的护佑见年都是大产,只要你肯撒一把种子就会有收成,土地绝不亏欠勤劳的中村人。这一方水土主产冬小麦、玉米、油菜、大豆等作物。当然从老百姓内心来说,还是偏爱小麦的。农民的一年光景全押在地里的小麦上,“麦子一黄,绣女下床”,只要到了麦子收割的季节,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会忙乎起来。端午前后,夏至到了,麦子不长了,熟了。麦子熟的时候,布谷鸟就会“布谷,布谷”地在村里鸣叫,催人下地。政平和白马庙、车家坪川道里的麦子先黄先割,其次是沟里洼里的麦子搭镰,最后才能轮到满坳塬上的麦子抢收。中村人爱囤积粮食,家家都有余粮,既是囤里麦子冒尖,多出来的粮食也不糟蹋,不轻易粜。老一辈人最见不得年轻人糟蹋粮食。用中村人的话说,惜粮就是惜命。

中村大的庙会有三个,说是庙会,其实也没有啥宗教成分,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把日头从东山背到西山,到了农闲的季节,就以祭拜神灵的名义,自发地过个节日,既能求个心安理得,活跃一下沉闷的乡村气氛,也不显得奢侈。政平“三月三”庙会动静最大,正会那一天,惊动陕甘两省三县民众,一时政平川道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摆吃食摊子的,卖衣服的,卖娃娃玩具的,套圈圈的,摇麻糖会的,耍杂技的,惹逗得人心浮动。戏台下、庙院里只是些年龄偏大的老汉老婆婆,年轻人都四处看热闹去了,看戏拜神似乎只是个幌子;中村“三月十八”庙会由本村村民发起,拉动全镇民众围观,会期一般三到五天。中村人看戏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群众都是精明的鉴赏家,一个唱腔一个动作细品,甚至连武生翻跟头、马夫抡鞭子也要点评一番,着实不好糊弄。演员若是不明就里,一味敷衍,观众不但喝倒彩,还往舞台上丢砖头呢。看戏的挑剔,当地戏入不了老百姓的法眼,组织唱戏的会首也是战战兢兢,只好花大价钱请正宗的陕西戏班子助兴,方肯作罢;以西王为中心的周边村子信奉地方神灵“杨四爷”,香火不断,庙宇坐落在西王村口,异常壮观,每年四月初八轮流坐庄,民俗味浓厚,常有“马角”显异。这几个村子对戏的瞎好不太讲究,只图有个氛围,自乐班子也行。他们看中的是抬神、敬神、代角子的细节和民众的参与程度,敬神用的水要挑选精壮的小伙子跑步下沟到水泉上接,然后,一路狂奔,到达庙院,沿途老小一律让路,不可阻拦。正会那一天,全村忙碌,能干的媳妇要做名目繁多的祭品,纸活匠还要做挂蜡的花圈,小伙子要把正殿里的轿子擦洗干净,披上红布,绑上抬杆。祭拜仪式一开始,会首和长辈跪在神像前上香表,其他人跟在后面磕头。最惊心动魄的是代角子,眼看着扮演“角子”的汉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霎时如同得了神力,碗口粗的麻鞭抡得飞舞,发出“啪啪”的脆响,人群惊开一个圆场,娃娃吓得魂飞魄散,四处躲藏。“角子”的扮演者对着正殿,“嗖嗖嗖”连翻三个跟头,倒地扯成硬棍,看得人目瞪口呆。少时,“角子”翻起身,全身像索绫一样颤抖不停,嘴里一串四六句子,念念有词,叫人似懂非懂。这时,会首代传神语“明年玉米成了”,如此云云。民众听到“明年玉米成了”,一阵喝彩,顿时掌声雷动,鞭炮、乐鼓齐名,舞台上的戏子也来开了唱腔,一时庙会热闹达到极致。中村的老中学原是一座庙院,叫“中原寺”,新中国成立前寺里有和尚,寺内有一棵大槐树,粗有数围,少林寺《中国古树名录》有记载,七八个小伙子围不住,毁于社教。大槐树被伐后,树盘鸟粪达尺余,乌鸦哀鸣连罩数日不散,南北胡洞的村民仅树根家家门前都垒了一个硬柴垛。旧社会,中村镇许多村子都出过贡生,朝廷在祠堂立过铁旗杆。

早在仰韶文化时期这里就有人类居住,镇内的白马庙、十二盘山、车家坪曾出土过珍贵的陶器。在唐代,政平村就设县,至今尚有唐塔、张家书房、堡子山等遗迹。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遗存给这一方水土留下了崇尚文化、重视教育的风气。中村的村落基本上以一村一姓群居,井然有序,辈分清楚。比如弥家村、西王村、乔家村、郑家村、刘家村、李家坳等。有些村子也有杂姓,但是不多,他们和村里的大姓几乎都沾亲带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辈分上也能说个所以然。这种大姓为主导的村落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一定的村风和家族文化,人心也齐,只要有能人引导,大家都看样样,你弄啥我弄啥,不知不觉就成了气候。有的村出木匠,有的村出铁匠,有的村出识文子,有的村出司机,有的村出工头,有的村出大学生,综合起来看,村村都有特点。中村人爱耍社火,大户曹家的柳木腿最负盛名,是县上的非遗传承项目;苏韩村的舞狮源远流长;西王村的车故事颇为考究;中村村的地故事有很强的神话色彩;孙安村的灯故事荡气回肠。中村的文化村很多,随便出来一个老农民你也不敢轻视,开口不露白,肚子里都有些文墨,四六句子张嘴就来,不是识文断字,就是妙解戏文、善讲故经,甚至提笔舞墨挥洒丹青,也不在话下。大户曹家是出文人墨客的名村,晚清时期一笔好写的曹平江做过河南偃师县长,口碑至今犹存;贡生曹应辰赴西安榛荟剧社打戏,其作《顶灯记》《软玉屏》《女灵》《夺锦楼》唱彻西北五省;现代书画大家曹芝川不仅是著名的教育家,也是名震一方的书画家,其欧楷功力深厚,兰草芦雁神采飞扬;陇上乡贤安逸民是现代农业水利专家,曾获五一劳动奖;当代名医曹艾生精通岐黄之术,远近闻名。老话说得好,“下了政平坡,先生比驴多”(这话可不是骂人的话),新中国成立前省文联副主席、《红旗手》杂志主编、全国著名作家李秀峰就是政平人,村里至今还流传着“秀峰爷”少年勤学的故事。还有名冠一时的张家书房,都是出先生的实证。像乔家、刘家、郑家、西王都是先生扎堆的地方,不容小觑。大集体时,中村曾分为中村、秦村、新城三个公社,同时,还设有两个初中和一个完中。后来,分分合合,变成中村乡和新城乡,最后又合成如今的中村镇。中学也发生了变化,完中撤了,变为三个初中。临近中村的宁县一中,几十年来,有近乎一半的优等生都是来自中村,他们在这里写下了许多感人的勤学故事,由此走向了天南地北,刷写了无数的人生记录。

中村人个性耿直,稍带倔强,为人正派,出文化人,也出政府官员。中村是全县著名的文化之乡,各种文化人才层出不穷。著名诗词家乔曰麟,诗词意境幽深,功力深厚,遗作被其侄子乔孝堂编辑成《乔曰麟诗集》出版。群众亘古注重书画,写字画画的人也多,许多村民家里都爱挂字画。中村境内能叫上名号的书画家不下百人,今名家众多,省城有名的省书协副主席刘满才行书秀雅洒脱,书画俱佳的市书协原主席安石书法俊美、鹰画兼工带写甚为传神,陕西著名书画家、咸阳美协副主席韩英海山水画气势磅礴,全市闻名的书画家曹筠生线条老道、风格独特,蛰居宁夏的书画家郑少白人物画线条洗练、形神兼备,远在三原县的书画家李聪虎牡丹栩栩如生,深得本地人喜爱的书画家杨复兴善书何绍基体小楷,在本市和其他地方工作的书画家亦有三四十人之多。已故书画名家作品流传甚广。民间老画匠王子钰父子两代善画庙宇神像,足迹遍布陕甘宁周边。大户曹家还成立了凤尾山书画社,刘家村办过大型的书画笔会,中村村上也搞过书画展,热衷于书画收藏的人更是不胜枚举。朗诵、摄影、音乐、戏剧名家也是人才济济。

中村人长寿的多,是全市著名的长寿乡,俭底村是全市长寿人数最多的村子。八九十岁的老人比比皆是。老年人日复一日,过着不紧不慢的生活,春天在地里除草,冬天在阳面晒暖暖,日子过得惬意着呢。中村人长寿一则是地理位置优越,地形向阳,气候冷凉适中,空气中负氧离子高,天蓝气清;二则是中村人生活节奏慢,容易知足,人老几辈崇尚节俭;三则是年轻人爱老、敬老,不嫌弃老人,老人也德行,不给娃娃添乱。老人是个宝,是一个家庭的灵魂,没了老人,日子立时寡淡无味。老年人节俭,即使再有钱也不得大手大脚,奢侈浪费,否则,众人都骂哩。娃娃在外面打拼,挣了钱就往家里寄,老人也不乱花,一分一分地攒下,零的存成整的,一恍惚,就把日子过下了。中村农行和信用社的存款在全市都是前几位。

也许有人说,这些事情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如今的中村早已今非昔比了。嗯,谁说不是呢。

这些年,中村和庆阳许多地方一样,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村到早胜的公路早铺了,中村到长武的路也铺了,中村到长庆桥的路也铺了,中村到榆林子的路也铺了,村与村之间的路也铺了。甘肃最大的煤矿榆林子煤矿横跨榆林子和政平,隆隆的钻机从地下没日没夜地挖着乌黑的煤炭;面积达两万亩的正阳果业园把中村、平定、西王、刘家几个村都连成了大花园,成了4A级风景区,盛大的苹果节和马拉松比赛每年五月都会如期举行;长庆油田的钻井队和抽油机已在平畴千野的中村落户生根;适合农村发展的现代养殖和种植业已让许多农户尝到了甜头;剩余的劳动力早已蜂拥到城里打工、创业,过上了现代化的新生活;从中村走出去的莘莘学子、适龄军人也洒向了祖国的四面八方,成了国家的有用之才。

对于每一个中村人来说,无论身在何处游荡,依然心系家乡,在现实和梦境里他们从没有离开过赋予过自己生命的故土。年年苜蓿发芽的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麦子拔节的清晨,苹果花开的芳菲五月,那些远离中村的游子都会在心里眺望着如诗如画的家乡,默默守护着日夜萦绕的灵魂家园,和这方土地一起发芽、生长、开花,播撒生活的希望,收获耕耘的成果。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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