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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子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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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头不知怎么了,好多领导人好像都患上了狂热病,有的人几乎达到了疯魔的巅峰,县上不仅提出粮食么产超千斤上万斤,还给各公社的收交钢铁任务增加了一倍多,而且必须在一月内完成。哎哟哟,这农民家里哪有那么多钢铁,即使把家里的全部铁器都上交也完不成任务。社员门又气又怕,干部们又愁又急,公社大队领导更是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些人都是半夜半夜在地上踱来踱去转圈子,纸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弄得满地的烟蒂,满房子的烟雾。急有啥用?任务是硬头货,完不成就招祸,不知谁创造了一个“插红旗拔白旗”的奖罚办法,一贯坚持实事求是,实话实说的王贵山书记就没有完成任务,他和他的下级都成了当然的要拔的白旗了,于是他这个大队的干部就出现了多米诺骨牌子效应———三级干部从上到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今年的天气也很反常,快秋分了还时常雷雨不断。这天一阵暴风雨后,县上工作组的李组长来高山边队开批斗会。说第二次交铁任务下达已十几天了,你们为啥一斤不交,粮食亩产为啥连千斤都上不了?必须拔掉高队长这面反对大炼钢铁,反对农业大跃进的白旗。社员会召起来了,但这个高队长简直就是个木头人,愣愣地站在那儿只低着头看他的脚面,社员也都像些哑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李组长先是苦口婆心地动员,接着一个挨一个督促,继而高喉咙大嗓子地训斥,最后干脆破口大骂,但整个会场里还是他一个人的声音。高队长稍微偏头环视了大家一眼,个个都是惊恐而怜悯地瞅着他,好像生怕他说出了什么似的;再看了一眼李组长,那脸色青得吓人,紧咬牙关怒目视众,两鼻孔出进的粗气短促而响亮。这无声的批斗会,使这位向来善扛红旗的李组长黔驴技穷,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都是哑巴,都反对拔白旗吗?”

    “谁是哑巴?我早就想拔他的白旗了!”大家猛地一惊,这炸雷似地吼叫怎么出自焦天喜婆娘之口?这个高队长啥时候把这个争婆娘得罪了?这下坏了,这半路上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想干啥?满会场的人都惊异地捏了一把汗。

    “高队长,我问你,你怎么这么缺德?”她跳起来右手猛地一伸,指头几乎戳到高队长鼻子上,大家都又气又急地几乎站了起来。

    “你、你!……”天喜妈指着儿媳,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人家,别打岔,不要阻挡人家发言嘛!”李组长似乎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庆幸这会场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脸色一下由阴转晴,赶紧制止那老太太的干扰,连连鼓励这位勇敢的女人:“你说,你说,别理她!”

    “砸人家吃饭锅,收人家灶具,这是亏先人的事,你知道吗?你还要不要人活?”她真地拉开架势骂开了。

    “你!你说哪去了?你……!”李组长急忙纠偏,但大家却把吊在嗓子眼上的心放下了多半截,许多人“扑哧”一下几乎笑出了声。

    “你害得人家李组长跑这么远给咱们开会,你能对得起人家吗?”她好像更气愤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李组长又似乎看到了点希望。

    “我就要这么说,毛主席说革命就是为了老百姓过好日子。这新社会人刚翻过身,你高队长却把人家锅交了铁,把人赶在一起吃大锅饭,谁能受得了!你要是不把锅给我拿回来,我就上北京告你去!”她越说越得劲,越说声越大,大家越听越过瘾,都偷着乐滋滋地给她伸出大拇指鼓励。

    “停,停!你胡说,胡说,疯子!”这争婆娘的一阵指虎骂娘,给了李组长以狠狠地当头棒喝,打得他哭丧着脸,伸出颤颤的右手,有气无力地指着这婆娘吼道:“算了算了,这会开不成了,散会散会。”转身抓起他的文件袋气冲冲地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满会场全是这爽朗的笑声。

    “厉害,厉害,嫂子像红军一样厉害。”同辈的年轻人齐声夸赞这女人,都说她说出了人都不敢说的心里话。

    “你们以为她是谁,当年国民党那些残暴的警察都怕她三分哩。”年长者都这么给青年人说。

    “谢谢嫂子救了我一驾。”高队长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兄弟,瓜嫂子今儿把你骂狠了。”

    “就这样骂,他李组长再开会,你还这样骂我,你骂得越美,兄弟心里越舒坦。”

    高山边这位厉害婆娘,十几年后再次发威,又使乡亲们痛快了一番。不少人都学着他的姿势、腔调奚落那个李组长,牛志坚说听说这个李组长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他对今天的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好经受更严峻考验的思想准备。

    果然不出老牛所料,几天后李组长带着从外队培训出的一伙大跃进积极分子来到高山边。他今天更为可怕,两眼凶光刺人,见谁都狠狠地一瞪。那些积极分子更是个个盛气凌人,活像一群毫不顾及的打手。他们在这儿食堂吃过饭后,整队喊着“一二一”迈进要开会的院子,熟练地分站两旁,凶狠狠地瞅着每一个往会场走的人。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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