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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是充满田野诗意的中国人的集体狂欢节。对于感情内敛的中国人来说，这是一次情感的集体共鸣，一次人文的浪漫表达；对成长着的孩子而言，这是一个用灯火打扮的特殊日子，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瑰丽的记忆。

古人雅称元宵节为“上元节”，今人俗称“过十五”。宋代人庄绰在其《鸡肋编》中记述了一道令人惊奇的美景，说宋代的元宵节：“尤可骇者，宁州城依北山。遇上元节，于南山巅为一绳，下达其麓，以瓦缸盛薪火，贯以环锁，自上坠下，远望如大奔星，土人呼为彗星灯。”你想，三河汇聚，月照莲水，灯若彗星，如银河旋转，那斗转星移，宇宙循环运动的壮丽，真是美轮美奂。

元宵节和过年不同，过年期间，我们更多的是祭祖安神，自省静思，回归到家庭和亲戚的情感交流里，享受天伦之乐。而元宵节，则是走出家庭融入村落社区的群体欢歌——所以过元宵节，也叫闹元宵！

今天，我们推出“元宵探寻”系列之三《元宵节的手艺》：

庆阳俗语说“五月端午耍线哩，正月十五耍面哩”！

1给自己做一盏灯

对十二生肖灯有两说，一是家里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灯，属什么属相，就要做什么灯。另一种说法是一年十二个月，每月一盏灯，月月亮堂。

灯窝做在生肖的脊背上。有了灯还要有看灯的，看灯的是十二生肖面塑，家里有多少个人至少就要做多少个，属什么就做什么，最好是自己给自己做，即使蒸出来有点丑也是异常兴奋的。

一家人围着一个大案板揉面捏型，蒸出来后又涂上色彩，那是最喜悦的事情。媳妇跟着婆婆做，女儿跟着妈妈做，孩子跟着大人做。正月十五当天下午蒸出来最好，自己的属相自己做出来最好。这先生所说的女娲抟黄土而做人、抡绳子甩泥巴而变出万千动物，可也是类似的情形？                                

2面牛看灯

这些面塑馍馍最多的是牛头馍馍，用蚕豆做眼睛，肚子里还要放点肉菜，叫牛吃饱。牛头要尽量蒸得多些，那看灯的牛就多啊，送亲戚邻居就能家家都有了。这牛可不能一下子吃完，妈妈总会藏一些在面柜或者瓮缸的底，留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喂地里的虫虫草草。

元宵夜，整个一簸箕牛头，黑黑的牛眼望着灯儿，那阵仗也是壮观了。鱼的眼睛用黑豆，老鼠的眼睛用椒籽……有时候像除夕包饺子一样，也会在牛肚子里包上一枚钢币，看谁能吃出来，这是孩子的灵感了。

牛头和那些生肖面花出得锅来，我最香的是牛眼睛，那豆豆好吃，可没眼睛了咋看灯？母亲会把我的馋手打下去。在大人的引导下，我们先让自己的生肖兽看自己挑的灯笼，觉得看好了，就把他们都送到尖尖的麦囤顶上，和牛头们一起看灯。

可是有个也许没有什么普遍性的忌讳，那就是新婚的夫妻房里，不要带眼睛的动物。我问那位老太太为啥？她抿了我一眼，说：“有些事不能叫它们看见。”

3偷牛望月

村子路上早喧嚷起来了，家家的萤火虫都飞到了场院上，大家开始绕着圈儿转灯。有的孩子一手挑灯笼，一手端着牛头或自己的生肖，孩子们会比赛谁家的牛头好，会互相交换。当然十五前后大人们走亲访友，圆馍馍里也会装一对牛头，这也就是“换牛”了，也许会悄悄偷一个来，这叫“偷牛”，是受到风俗鼓励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搞清楚，就是我们这里有没有做一种叫“追魃”的面塑，它头似老鼠，体如蝌蚪，黑豆做眼睛，正月十五做好供灯，要到二月二。到了二月二，和那些龙凤呈祥、连生贵子、双鱼比目等等面塑，切成豆，撒地里。

魃是旱神，乃传说中的一种引发旱灾的鬼怪，也有说是控制旱情的神仙，威力无比。祭祀好魃则风调雨顺，丰收有保障了。供奉好牛，则劳力有保障，人减轻了辛苦，牛是人类数千年来最好的朋友啊。

孩子们挑着灯笼到每家的粮食窑里看灯，忍不住会偷一个出来，放在场院里看灯、也看月亮，大人都佯装看不见。那时候，月光很亮，静静找着一簇一簇神秘的喜悦的孩子，欣赏着他们的激动不安。我至今还保留着到邻家粮食窑里看那面花的神秘感觉，只是那样的岁月永远回不去了，只是孩子们都大了，做面花面灯的母亲也走那边去了，似乎聚不起了那样的气氛。

俗语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元宵节前，舅舅给外甥送灯笼，岳父给外孙送灯笼，哦，他们本是一家人；本家要给未过门的媳妇送灯笼，老舅家的人给外甥送灯笼，一直要送到外甥十二岁；未婚夫给未婚妻送灯笼，一直要送到过门后。

灯、丁谐音，送灯就是期盼或祝贺添丁增口。到了节日当夜，孩子们家家转，家家看，就像萤火虫在村子里飞动。孩子都知道，相邻几家，不能绕了谁家不去，家家都要闹一闹，扰一扰，就是举灯照一照的意思。

《镇原县志》载：“镇原元宵节农村吃包子、凉粉、粘面馍。要用粘面扭成各样面灯互送，晚上闹花灯，猜灯谜，旧俗新媳妇要到娘家或邻家躲灯。”这个“躲灯”和婚房里不要有带眼睛的刺绣、面塑是不是同样的道理？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