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杨 摄
每次回村,出发前几天就开始在脑海编织各种画面——宽阔的水泥路,茂密的花草树木,新盖的各式房屋院落,步履蹒跚的父老乡亲。
走近村庄,一股浓郁的乡情激荡胸膛,扑面而来的阵阵槐花香勾起多少童年记忆少年情怀。
迂回村巷,当年的土路早已埋在硬化的水泥下面,偶遇曾经的青春少年已是两鬓雪霜,打声招呼彼此顿觉尴尬。老旧的村小学三年前乔迁新居,锈迹斑驳的铁门上着锁,透过栅栏也没看见那口敲击灵魂的老钟,墙内再无琅琅书声。寂静的空巷偶尔有老者或站或蹲,空洞的眼神认不出多年在外的后生。美丽的田野上庄稼依旧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只是不见了熙来攘往的庄稼汉,偶尔可见老者在田间耕作。
徘徊沟畔,寻不见小时候住过的破窑洞烂院子,那里承载着几代人的艰辛过往,孕育了懵懂少年梦想萌芽的金色种子,缓存着玲珑少女孩提般美好回忆。时过境迁,眼下旧庄院正以不容置疑的步伐渐渐退出人们视线,成为历史车轮下的碎屑。
站在崖背,望着几经推碾,缩小了几圈的沟洼,降低了几层的梁峁。目光所及,漫山遍野白得耀眼似繁星密布的槐花海,在春风里浪花潮涌,一阵比一阵浓烈的槐花香沁人心脾。耳边传来布谷鸟寂寥的“咕咕——”,似梦似真的童年记忆随风而至,挥之不去。
凝望树木,我一棵挨着一棵细细端详,在记忆里搜索着,竭力回想哪一棵更像自己。是远处那棵高大俊秀的杨树吗?枝繁叶茂,擎入云端。不对,那棵更像当年考上研究生进入国家科研机构的高年级男生杨博士,他是村里第一个也是那个年代唯一一个考上研究生的学霸。低洼处那棵不算挺拔但树冠偏圆而同样郁郁葱葱的野山桃,像极了二队那个个子不高身材圆润的小玫,她当年是村里继我和大姐之后第三个考中高校的女娃,如今在兰州一重点中学任教。沟沿边那棵体格纤细身量中等,掩映在千百棵洋槐树丛林中,不卑不亢浑身带刺的是我吧?没有参天大树伟岸,没有桃李芬芳诱人,也没有杨柳依依婀娜多姿,却依旧自顾自绽放着碎小的花瓣,吐露低廉的香味而孤芳自赏,在这无人问津的沟壑知足而乐。呵呵,看着想着,我差点为自己古怪的想象笑出声来。
昨日回峰,巧遇十多位回乡度假尚未返城的老同学,相邀小聚,谈笑风生。席间宁霞同学的回村感言与我不谋而合,她老家中村乡苏韩村同样街巷空寂,人烟稀少,偶尔可见的也是老头子和老太婆。
寻根问底,已经退休的女同学和即将离职的男同学中,不乏书法大师、医学教授、农业专家、诗词歌赋作家和多位高级教师,无一例外情系故土魂归故里。大多在老家修了“解甲归田”的房子,没修的也在准备计划中。
“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着你,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牵着你。”哼起这首老歌我忽然发现,我和我的同学都是村里长大的一片片树叶,在汲取故土的养分,向蓝天向远方撑起希望捧出果实。而后我们终将成为枯黄落叶,情不自禁溯源寻根,坠入泥土,附着在村庄某个角落尘埃落定,静待来世在春风里培根发芽,轮回重生。
✦作者简介✦
郑玉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庆阳市作协会员,环县作协会员。文章散见于报刊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