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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曹经营着县城最大的古今书店大全。

一天，一位农村妇女领儿子进了书店。不耐烦地说：“买买买，一天光知道买书，买这么多书有用吗？大学考得上吗？”

老曹说：“骂娃干啥？娃爱读书是好事，考大学没问题。”

女人愤愤地说：“好个屁，他人老八辈子都是戳牛后半截的，祖坟里就没这脉气。”

少年挑了两本，定价133元，央求说：“妈，这周生活费我少用一点，我们高三的学生都买了这两本书。”

女人一听两本书133元，眼睛瞪得铜铃大：“不买，133元能买一袋面粉，一桶油，够家里吃一月。买这些书是白撂斧头一把。你还是早早出去打工，给自己挣钱娶媳妇。”

老曹一听愕然，农村还有这样的女人，儿子马上高考，不支持娃，还吹冷风。就说：“这两本书让娃拿去看。我不收钱。”

女人有些不相信的耳朵：“你不要钱，这怎么可能？”

老曹将少年拉到跟前，说：“真的，这两本书爷爷不收钱，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考上大学必须让爷爷分享你的喜讯。”

少年脸憋得通红，放下书，说：“爷爷不收钱，我就不买书了，走，妈妈。”

老曹挡住少年，说：“我说的真心话。”

女人对儿子说：“要不你先拿书，算借爷爷的。”

少年重新拿起两本书，感激地对老曹说：“爷爷，我一定还你钱。”

这天这对母子又来了。

老曹年龄大了，记性也差，已经认不出母子了。

少年说：“那天，我妈兜里没钱，不想给我买两本高考复习书，可我太需要书了。这不，今天大学录取通知书刚到，我就给你报喜来了。”

老曹一听喜出望外，比他考上大学还高兴，说：“好啊，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女人插话说：“叔，实在对不起。我是单亲母亲。丈夫外出打工遭遇不测，丧了性命，留下3个孩子，我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三个孩子天天要钱，我实在供不起了。原指望大儿子落榜后出去打工，给我减轻一点负担。可是大儿子太爱学习了。进入高三，几乎周周买资料。那天，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不想买。可他犟着非要买。”

老曹说：“娃爱念书好事啊，鼓励一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老曹问女人：“儿子考上大学，你咋供？”

女人说：“我娃考上了，砸锅卖铁也得供。我申请了贫困家庭助学贷款，去年10000斤玉米卖了1.1万元，学费基本就够了。最近我去酒店打工，一天挣80元，够他的生活费。”

少年接着母亲的话说：“我上了大学后做兼职，自食其力，不给家里添负担。”

母子的话让老曹感动好几天。

二

老曹对好学的孩子买书时能优惠尽量给予优惠，有的仅收成本价。

有一次，一妇女领着孩子买书。儿子挑了16本，总计586元。母亲在兜里摸索半天，遗憾地说：“我提包里一千多元买了化肥籽种，没钱了。”

儿子说：“可我得必须买高考重点资料书啊。”

老曹说：“书你拿走吧，钱先欠着，几时有了几时还，先让孩子复习备考要紧。”

母子俩不相信似的盯住老曹：“欠账？真的吗。”

老曹说：“真的，孩子书念得不错，考大学没问题，咱得给他加把劲。”

女人泪眼婆娑，赶紧对儿子说：“谢谢爷爷！”

儿子鞠了躬，工工整整写了欠条，抱着书走了

老婆怨老曹：“你整天不是免费就是欠账，他不还钱怎么办？”

老曹说：“不会的，一个爱读书的孩子不会欠钱不还的，不信你等着瞧。”

高考录取不久，这个少年拿着西安交大录取通知书来到店里，兴冲冲对老曹说：“爷爷，我考上名牌大学了，今天还你钱。”

少年将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数了再数，510元，额头上渗出汗珠，嘴里不停地说：“怎么还缺五十八元。”

老曹说：“58元不要了，权当爷爷祝贺你。”

少年说：“你不要，我心里过意不去。”

少年出去又拿来一捆一毛钱的钞票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去时大声说：“爷爷，我会记住您的。”

三

有个礼拜天，书店里人满为患，老曹发现进来一位初中生，将几本书偷偷塞进书包，趁着人多想开溜出去。

老曹悄悄将他拉进卧室说：“孩子，爱读书是吧！”

男孩惊恐地看着老曹，嘴唇哆嗦着，点点头。

老曹说：“爱读书是好事，这几本书你拿去，爷爷不要钱。”

男孩哭了：“爷爷，书我不要了，还给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学校老师。”

老曹抚摸着男孩的头，说：“怎么会呢，这几本书爷爷真心给你的。爷爷喜欢你学习的样子。”

男孩忽地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曹低声说：“别哭，你一哭，让外边人知道了咋整？”

男孩立马止住哭声。老曹重新将几本书装进他的书包里，让他赶紧走。男孩出门一步三回头看着老曹。

老曹排点时发现最近丢了许多书，总金额达780元。老曹调了监控，发现这个男孩先后几次趁顾客拥挤时进店，然后挑上几本书，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书包溜出门去。

老婆说：“今天既然逮住他，连同前面的账一块算，你咋放他走了？” 

老曹说：“这个孩子爱读书，咱应该爱护他。我相信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偷书的。如果告诉学校，会毁了这娃一生的前途。”

老婆说：“就你心善，书店再这样开下去，迟早得关门。”

6年后的一天早上，一位帅气的小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就说：“爷爷，今天我特意感谢你来了。”

老曹愣住了，不知来人说的啥意思。

“爷爷，你还记得六年前那个偷书的孩子吧？我就是。今年我研究生毕业就考上公务员。我用第一月工资买了礼物，特意看你来了。”

小伙子泪眼婆娑，说：“爷爷，那天我害怕极了，怕你大声喊抓贼，更害怕你将我扭送到学校。但你从始至终连这个偷字都没提一下，还把五本书送给我。你的善举拯救了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老曹说：“你成才我比啥都高兴，至于感谢就不必了。”

作者简介

王卫权，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正宁县作协副主席，《散文选刊》《中华文学》《河南文学》签约作家。有数篇作品在《人民日报》《散文选刊》《海外文摘》《河南文学》《甘肃日报》《当代小说》《唐山文学》《北斗》等发表。出版短篇小说集《乡愁乡魂》，散文集《留一点爱给母亲》等4部作品。主编出版《中国共产党正宁历史》第一、二卷，《正宁革命故事荟萃》《高原吟唱》等专著5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