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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石 | 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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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 摄 

满林子鸣声,深草不断扯高脖颈,密树停驻摇摆,为了不惊动一只蝉,空气也屏住呼吸;为了吸引一只蝉,阳光穿透梢林,投下无尽斑驳,如铺开的蝶翼;为了接纳一只蝉,草叶弓曲着收拢了一池水露。

蝉太多了,每一个缝隙都发出清鸣。像萤火虫装饰黑夜一般,蝉装饰了整个夏,让夏发出了音乐的声音,跳出了清凉的舞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蝉穿梭在林间,蝉太忙了,零天,一天,两天……七天……。光阴也许会停留在草尖树梢和山峁,但是不会留在来过这里的人的心中,和“蝉生”相比,人生何其长,可以尽情挥霍浪费,但是蝉不敢也不能,记得“学艺”还是在地下,那时才会蠕动,“不学不行啊,这将是你出土的意义!”蝉没见过父母,但是蝉懂这些道理,甚至包括躲避天敌。

蝉衣挂在草尖还没来得及风干,敌人就来了。这个林子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只窥视的眼睛和多少恶爪,它来不及细想。蝉想起了前夜,涅槃之路何其漫长啊,漫长到无法呼吸,从地下到地上一拱的路程似乎需要一光年,一路小心翼翼;化蛹成蝉是经历了千年选择的一条路,如钝刀,在黑暗中雕琢取舍了千万遍,即便如此,蝉仍不敢有丁点大意。蝉完全不像林子里追逐嬉闹的孩子们,他们有界限分明的欢乐时光,有肆无忌惮的穿林脚步,不会担心跌跤会摔疼,不用考虑脑智会苍白。

“哥,一只蝉靠近我了!”

“那是你发出的鸣叫声。我们一出土就已经成年了。”

“哥,我在土里时光线是那么敞亮,出土后感觉到处都是漆黑的,林子里各种吱吱咕咕的声音让我始终不安。”

“这是昨天来林子里的一个男人说的……哎,你已经具有人的思想了!”

林子里热闹非凡,有几个在空地上架起了烧烤炉。蝉不认识这些器具,但是认识这群孩子,逗着他们不停步地嬉闹,如一位敦厚长者故意发出有趣的声音来配合另一个浓郁的童年。大人们壅塞填充在林缝里,谈笑着打扑克,来了一个电话,暴露了其中一个人的焦躁不安……又一个电话进来了,另一对母子争执着先烤啥后烤啥。幸好有香烟,香烟好像是万能的,烟雾能遮住一切欢快和不欢快也能遮住对面扫射过来的眼神。

彼岸仍是险阻重重。两只蝉在对话。

“鸟吃掉了我的兄弟。”

“一个小孩抓走了我的妹妹,她现在生死未卜,呜。”

烧烤炉上出现了一个铁签,赫然插着一只蝉。

“我还没找到我的妻子……已经过去半月了。”

现在是下午,太阳才跌落山后,蝉想再继续努力,看能不能赶天黑前先解决一件事:找兄弟,找姐妹,找妻子,找清露。

“先找妻子吧,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另一只蝉睿智地抿嘴笑。

“呵。”蝉尴尬地呲了一下,通透竟然如此简单。

夏季很快就进入暮间,人群离去,地上留下了一些垃圾和明显被踩过的痕迹,草丛中放生了一堆踏夏后堆积的烦苦。在接下来的一月或者两月内,大地很忙,要埋掉这些地皮上的腌臜,要让倒草直起腰肢,要让缭绕的烟熏回归大树。依稀的一两声蝉鸣传来,林子像一个包容的母亲,安静地准备隔天的吐纳。

如这夏与绿树,水与溪石,虐刷百遍,盛开千次。

作者简介

范天石,甘肃庆阳人。作品散见于《陇东报》《中国乡村文学》《青年文学家》《中国作家网》等,作品曾荣获第八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奖,散文《父亲的一生》收录于《中国当代散文集》。

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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