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桂杰
在北方小城,冬天总是带着彻骨的寒冷,平均气温常常徘徊在零下二三十度。然而,对于热爱滑冰的我来说,这严寒的季节却有着别样的温暖与乐趣。
每一次踏上冰面,我的身体便开启了一场奇妙的律动。重心在左右脚之间不断巧妙地转移,先是左脚暗暗使劲,紧接着右脚迅猛发力,与此同时,左右臂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如同指挥家手中灵动的指挥棒。大腿有力地带动着小腿,舒展、蹬开,全身各个部位协调一致,仿佛一部精密运转的机器。如此一套动作下来,没过多久,寒意便渐渐褪去,身体由内而外热乎起来。
犹记得上小学时,学校的操场面积不大。每当冬天的脚步刚刚迈进,负责浇冰的老师就忙碌起来,着手打造我们心中的欢乐殿堂——冰场。老师们先在校园中间的位置,用土勾勒出冰场的大致轮廓,那形状就像是给未来的欢乐圈定了范围。随后,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圈里灌水,一天一层,耐心地等待着冰面慢慢升高。终于,当冰的厚度比操场地面高出三四十厘米时,一座平整开阔的冰场便呈现在我们眼前。冰场几乎占据了整个操场,使得校园里可供其他活动的空间所剩无几,于是,课间操时间就变成了围着冰场跑圈。同学们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地鱼贯前行,那场面,宛如一场盛大的狂欢。
好不容易盼到冰场浇好,上体育课时,望着那平整如镜的冰面,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上去打滑溜的冲动。可老师却一脸严肃,把我们统统撵出冰场,大声喝道:“穿上冰鞋再上冰!”那时的我身形瘦小,脚自然也不大,很难找到合脚的冰鞋。在老师的严格要求下,我极不情愿地套上冰鞋,费了好大劲才七扭八歪地站起来。
我们的校园地势南高北低,老师把我们带到冰场的南边,示意我们上冰。尽管身体还摇摇晃晃站不直,但借着下坡的助力,我们很快就风驰电掣般滑到了冰场北侧。正当我们暗自得意,觉得滑冰似乎也并非难事时,老师突然大喊:“还有几分钟下课了,同学们都返回到起点!”当时的条件有限,一个班级只有一半同学能穿上冰鞋,另一半同学只能眼巴巴地围在冰场边羡慕地看着。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便嘻嘻哈哈地往回返。这时大家才发现,穿着冰鞋下坡容易上坡难。有的同学实在没办法,索性选择从冰面上往回爬,各种滑稽的姿态在冰场上一一展现。没穿冰鞋的同学在外围更是热闹,不停地起哄,让冰上同学的窘态愈发明显。不一会儿,大部分同学都已气喘吁吁地到达老师身边。而我和几个小伙伴还在后面艰难地挪动着,看着那些被我们逗得前仰后合的同学,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尝试了好几次,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挣扎着站起来,最终,我一咬牙,把冰鞋直接脱下来拎在手里,穿着袜子从冰面上飞奔回起点。同学们看到这一幕,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这堂充满欢乐与尴尬的冰上第一课,就这样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时光匆匆,许多年如白驹过隙般一晃而过。然而,小时候那段学习滑冰的美好情景,却时常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又是一个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朋友突然约我去冰场。当我再次穿上冰鞋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