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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厨房(董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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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的灯光下,屏息凝气,小心翼翼地提起挂着水珠的锅盖。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瞬间就呈现在眼前。它们挨挨挤挤,竟泛着一抹浅浅的光泽。

那一刻,三张堆满笑容的脸立刻凑了过来。厨房在袅袅的蒸气中,又暖了几分。

学会蒸馒头,于我来说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20岁之前母亲连锅头都没让我摸过,21岁开始在单位灶上混饭吃。那时候,单位的厨房和饭厅设在同一间平房内。上灶的人不多,几乎清一色的男士。不知什么原因,厨师特别喜欢做烩面片。每天,最先走进厨房的同事,都会习惯性地帮忙。我也照猫画虎,左手提起面片,右手轻轻一揪,面片没有投进锅里,而是紧紧粘在我的拇指和食指中间,甩都甩不掉,同事戏谑的笑声让我无地自容。

30岁那年,我们住进爱人单位的家属院,算是有了真正的家。我特意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菜谱大全》,一头扎进厨房,兴冲冲地学起烹饪技术。下班进门,立马系上围裙,淘米,洗菜,点火忙得不亦乐乎。炒一盘酸辣土豆丝,都要对照菜谱:葱一根,蒜两瓣,辣椒数个,花椒少许……总是纠结着“数个”和“少许”到底是多少。那段日子,厨房里鼓风机总是呼呼作响。有同事第一次来家里串门,看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竟惊呼:“原来你也食人间烟火呀。”

我郑重其事地学习菜谱,郑重其事地想吃出一日三餐的烟火气。无奈底子薄,悟性差,手艺总不见长进。当初的兴奋劲儿消退后,只能是加工买回的半成品了。

日子,在粗茶淡饭中不紧不慢地过去,慢慢地,厨房变得冰锅冷灶。附近的食堂都被我们吃了个遍,常常站在大街上不知道吃什么。女儿说随便,儿子说不知道吃啥,老公说他吃个辣子夹馍都行。有时候走累了,心里窝着火,还决定不下来去哪吃。

辣子夹馍也行,可是,作为名副其实的煮妇,在厨房里虚度了大半辈子光阴,连简单的馒头都不会蒸。

前年我在西京医院耗了一周多,每天都会有几个小时漫长的候诊,有时候大半天都顾不得吃东西,胃炎变得更加严重。站在门诊大楼的落地窗户前,望着楼下源源不断涌进医院的人群,忽然觉得泡在药罐子里的人,更应该好好做饭。

这个好应该从家常饭做起,我从医院回来,煞有其事地宣布:以后我要亲自蒸馍了。家里一老一少举手赞同,老吴乐得嘴都合不拢,迅速买回带盖的瓷盆,在馒头店买了酵母、碱面。且一再许愿:无论好坏,蒸一次,发奖金一百。

蒸馍是个技术活,我丝毫不敢马虎。照着“度娘”的方法发面,兑面,揉面,蒸面剂子,摸不准该放多少碱面,用小勺子由少到多,一点点试探,一点儿都不敢造次。

大姐在视频里教我,让我用刀切开面团,看气孔是否细密均匀。闻着有酸味就添碱,加面,继续揉。可是碱放多了,面剂子有点儿发黄,只好搁着继续醒着。那时,真心觉得蒸馍费时费力,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折腾,我的处女作总算出锅了。看着白胖胖的馒头喜不自禁,忍不住拍照发微信显摆。朋友立刻发来在外地旅游的照片,开玩笑说:“现在谁还蒸馍吃,看看我们在干啥。”姐姐说:“到处都是手工馍店,你竟然还开始学蒸馍了,不嫌麻烦吗。”

老吴说:“坚持才是硬道理,你这辈子做哪件事不是三分钟热潮。”

烹饪,抑或办公,举一隅而反三,都如卖油翁所言:唯手熟尔。我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蒸馒头,终于成为我最长情的一件事。老公的奖金由一百降到五十,由五十变成了零,我还在坚持。馒头时好时坏,老吴和小吴同时安慰我:“没关系,比买来的好吃。”不知道他们真觉得可口,还是本就不计较我手艺的好坏。无论蒸黄,还是蒸酸,都吃得有滋有味。

老吴私下里给我起不同的绰号,持续最久的算是去年起的“董小厨”,他特别强调“小”与年龄无关,“小厨”与大厨相对。他说等你能凉拌热炒油煎水蒸,掂起炒勺唰唰几下就是一盘菜的时候,你的名字就叫“董大厨”。

想必女人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每个做丈夫的美好愿望。其实,一个和睦的家庭,一段幸福的婚姻里,亲人们想要的大概就是锅碗瓢盆的声响与一日三餐里烟火的温暖吧。

天初暖,日初长。慢慢地熬,细细地品。或许,虚度在厨房里的日子,也有一种简单的欢喜。

编辑:吴树权责任编辑:吴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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